警报声还在耳边嗡嗡响，姜小芽没去管。她盯着辣椒藤架底下那滩黑液，像沥青一样缓缓流动，每滴落地都发出“滋”的一声，像是在腐蚀地脉。
她刚想伸手再喷一轮洋葱混合调料，空气忽然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空间撕裂那种刺耳的动静，更像是老电视信号不良时的“咔”一声轻响。一个人影从里面跨出来，穿着破旧围裙，手里捧着个陶罐，罐口封着发黑的油纸。
“给。”那人把罐子往地上一放，退后两步。
姜小芽眯眼。这人没脚印，走路也不带风，脸上蒙着一层灰雾，但能看清嘴角往下耷拉，像是刚被人抽过耳光。
幽灵食客。
她没动，系统竹筒在腰间猛地一震，绿光闪得刺眼，提示音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估计是被幽冥物质干扰了。
“你这玩意儿，”她指了指陶罐，“碰一下就得废半条命？”
幽灵点点头，又摇摇头。“能活人，也能死人。看谁用。”
姜小芽蹲下，掀开油纸一角。酸菜味冲出来，不是普通的发酵味，是那种坟头草泡在醋里三年再晒干的酸，混着铁锈和腐根的气息。她瞳孔绿光一闪，泡面基因自动运转，鼻腔里的刺痛感立刻被压下去。
她把罐子直接扣在dNA藤架根部。
黑液流速慢了一瞬。
系统光团从竹筒缝里钻出半截，颤巍巍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异界物质侵入，启动防御协议——】
“闭嘴。”姜小芽一巴掌拍在竹筒上，翡翠瞳孔盯着那行字，“我现在是宿主还是你是宿主？”
光团缩了回去。
她伸手探进罐子，抓出一把湿漉漉的酸菜，指尖刚触到，整条小臂的筋都抽了一下。不是疼，是像被人拿针在神经上敲摩斯码。她咬牙，调出系统“异能开发屋”的情绪读取功能，反向扫描那团酸菜。
画面闪了一下。
不是记忆，是一段情绪残片——很淡，但干净。悔意。不是做错事后的后悔，是明知道会错还不得不做的那种憋屈，像她前世打游戏时被迫删号的心情。
她松了口气。
“行，有点东西。”她把酸菜全倒进藤架根部的泥里，“就看你们撑不撑得住。”
南宫翎靠在断裂的辣椒藤边，六条尾巴还在渗灰血，剩下三条勉强支着地。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黑云盘旋，像被搅乱的墨汁，中间夹着无数细丝，是发网上脱落的怨念流。
“它们不想走。”他说。
“谁想死都想多活一会儿。”姜小芽站起身，“可活着不是赖着不走。”
南宫翎没吭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他双手一搓，血雾腾起，九条尾巴同时甩出，插进地脉九个节点。尾巴尖燃起幽蓝火苗，不是寻常妖火，是带着符纹的古焰，一寸寸爬满整条尾巴。
“九尾归源阵，起。”
地面震动，那些盘旋的黑丝像被磁石吸住，纷纷朝藤架涌来。碰到酸菜泥的瞬间，颜色变了，从墨黑转成暗红，再往上飘时，已经成了灰白色蒸汽。
蒸汽一冒头，味道就出来了。
泡面味。
不是姜小芽那种狂炫三千包的工业香精味，是老式纸袋面冲开那一刻的热气，带着点焦糊和盐粒的粗粝感。一缕缕升空，像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撕开调料包。
“还真能转化。”她嘀咕。
南宫翎脸色发白，嘴角溢血。他本源妖血烧得快，撑不了太久。
“别硬撑。”姜小芽瞥他一眼。
“我撑得住。”他声音哑了，“就是……有点饿。”
她翻出包红烧牛肉面扔过去。南宫翎接住，撕开，干嚼两口，又把调料倒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行，有精神就好。”她转身走向地脉裂口，那里黑雾正往外冒，是没被阵法吸住的噬心粉残余，一旦渗入灵网，整个修真界的基因链都得抖三抖。
她刚想掏出洋葱喷雾加料堵漏，头顶一暗。
洛清寒浮在半空，幽灵体比之前凝实了些，颈后的猫毛残茬正在自动延展，一根根飞出去，交织成网，像老式空调外机里的滤芯，横在裂口上方。
黑雾撞上去，瞬间凝固，像被冻住的苍蝇，密密麻麻卡在网眼里。
“高定滤网，专防毒气。”他冷笑，手指一勾，网面收紧，“代购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姜小芽挑眉。“你这毛，还能自己长？”
“不能。”他声音冷，“是拿命织的。”
她没再问，知道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真话。
地脉的震动慢慢平了。黑雾不再外溢，蒸汽也不再带杂色。泡面味越来越浓，最后凝成一片金雾，悬在半空，像一群安静的萤火虫。
可就在这时，金雾里浮出脸。
不止一张，成百上千，全是从蒸汽里析出来的，五官模糊，但嘴都在动。
“你也会烂的。”它们齐声说，声音像旧录音机播放的杂音，“你撑不过三百年，你会发霉，会溃烂，会变成我们。”
姜小芽站着没动。
她抬手抹了把脸，眼角有点湿，不是哭，是洋葱喷雾的后遗症。她从竹筒里掏出最后一包面——速食酸菜面，包装边角磨毛了，生产日期早得像是从哪个古墓里刨出来的。
她撕开面饼，扔进旁边还在沸腾的鸳鸯锅清汤区。
“嗤”一声，热气冲天。
她盯着那些蒸汽人脸，声音不大，但压过了所有杂音：“老子吃泡面从不看保质期。”
顿了顿，她又说：“烂？我倒要看看，是谁先被我吃进肚子里。”
人脸抖了一下。
下一秒，全化作金光，朝玉玺飞去。玉玺在她系统里轻轻一震，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
系统提示终于蹦出来：【噬心粉清除进度：100%】。
南宫翎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全趴了，毛都焦了边。他喘着气，手里还攥着那包空调料袋。
“完了？”
“完不了。”姜小芽盯着玉玺，“这只是清掉病毒，人还关着。”
洛清寒的滤网慢慢散开，猫毛一根根飘落，像烧完的香灰。他落在地上，半跪着，手撑地。
“钥匙在你手里。”他说。
姜小芽没接话。她弯腰，捡起陶罐的碎片，里面还剩一点酸菜汁，黏在罐底，反着幽光。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刚才说，这酸菜能活人也能死人。”
幽灵食客站在原地，灰雾脸没表情。
“怎么用，看谁？”她盯着他，“那要是……喂给泡面碗里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