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先天之炁如天河倒灌,注入混沌光球的瞬间,整个断龙渊都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那种有节奏的摇晃,而是空间本身在悲鸣、在扭曲、在撕裂。河床两岸的黄土崖壁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透出幽蓝色的光,那是地脉灵气被强行抽取、被时空之力搅动后产生的异象。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直径百丈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电蛇狂舞,雷声如远古巨兽的咆哮,震得人耳膜刺痛。
废墟中央,九曜时空阵的六块残存晶石爆发出堪比日月的光辉。红色离火晶化作一轮熊熊燃烧的小太阳,橙色戊土晶凝成一座微缩的山岳虚影,黄色庚金晶迸发出万千剑芒,绿色乙木晶生长出参天古树的幻象,蓝色癸水晶掀起滔天巨浪,紫色雷霆晶引动漫天雷暴。
六种属性的能量在阵法上空交织、碰撞、融合,最终全部汇入中央那团混沌光球。光球剧烈膨胀,从拳头大小扩大到直径三尺,表面流淌着七彩的流光,内部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阮桀盘坐在黑洞正下方,面色如金纸,七窍中不断有血丝渗出。回天露激发的潜能正在被阵法疯狂抽取,那种感觉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刺穿全身每一处穴位,又像是整个人被扔进磨盘里反复碾压。他能清晰感觉到,刚刚接续的经脉正在再次断裂,复苏的先天之炁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根本无法控制。
但他不能停。
一旦停止,阵法反噬的时空乱流会将方圆十里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稳住心神!以意导炁,以炁御阵!”玉树的声音穿透雷鸣传到他耳中。她已退到废墟边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宿图案。这是徐无鬼临别前塞给她的“定星盘”,据说是邹衍一脉传承的宝物,能稳定阵法、指引方位。
玉树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在定星盘中央。罗盘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淡金色的光柱,光柱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幅立体的星图。星图迅速与九曜阵上空旋转的六色能量对接,强行将狂暴的能量流梳理、规整,导入正确的运行轨迹。
“荆云!护法!”玉树厉喝。
废墟边缘,荆云短弓连发,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河床上游。那里,烟尘已经弥漫到百丈之内,数十骑黑甲骑兵的身影清晰可见。这些骑兵与先前那些斥候截然不同——人人身披玄色铁甲,甲片以鱼鳞状叠压,胸前铸有狰狞的饕餮纹;头戴铁胄,面覆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战马也是清一色的黑鬃乌骓,马披皮甲,额前缀青铜护额。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兵器:并非制式的青铜长戟,而是一种形制奇特的弯刀——刀身狭长,弧度诡异,刃口泛着幽蓝的淬毒光泽。刀柄末端系着黑色的丝绦,丝绦上串着几枚小巧的、雕刻着符文的骨片。
“是秦军‘铁鹰锐士’!”荆云脸色煞白,“嬴政的亲卫精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铁鹰锐士,传说中的秦国最强战力,人数不过三百,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能以一当百的悍卒。他们专职护卫秦王、执行最危险的秘密任务,寻常将领根本无权调动。
为首一骑,是个身材异常高大的将领。他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劈的脸,左眼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颌,让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显得狰狞可怖。他手中握的不是弯刀,而是一柄长达丈二、通体漆黑的铁戟,戟头月牙刃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垢,不知饮过多少亡魂。
“停!”疤面将领一抬手,数十骑瞬间勒马,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训练素养。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马蹄重重踏在干涸的河床上,激起漫天尘土。
疤面将领独眼扫过废墟,目光在旋转的时空阵法、盘坐的阮桀、操控罗盘的玉树、以及张弓搭箭的荆云身上逐一停留。当他看到荆云时,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赵国余孽,荆氏小儿。”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难怪能逃这么久,原来是找到了先祖留下的秘阵。可惜,今日你插翅难飞。”
荆云箭尖直指疤面将领,厉声道:“蒙武!你蒙氏世代为秦将,我祖父与你父亲曾并肩抗胡!如今赵国已灭,你们何苦赶尽杀绝?!”
蒙武?阮桀心中一震。蒙武,秦将蒙骜之子,蒙恬、蒙毅之父,历史上确实以勇武着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国仇家恨,战场厮杀,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蒙武面无表情,“但你荆氏勾结燕国刺客,意图行刺大王,此乃大逆之罪。大王有令:荆氏一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他铁戟一指废墟中央的时空阵法:“至于这邪阵,大王早已知晓尔等炼气士遗孽在此布置。今日正好一并毁去,永绝后患。”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铁鹰锐士已经策马冲出!两骑如黑色闪电,一左一右包抄废墟。他们人在马上,弯刀已出鞘,刀光在铅灰色的天光下划出两道幽蓝的弧线,直取荆云!
荆云箭发连珠!
“咻!咻!咻!”
三箭成品字形射出,箭镞在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啸。但铁鹰锐士反应极快,左侧骑士侧身闪避,箭矢擦着铁甲划过,溅起一溜火星;右侧骑士弯刀一拨,竟将箭矢凌空斩断!
转瞬间,两骑已冲进废墟范围。马蹄踏碎地上的陶片,践踏阵法的边缘纹路。其中一骑直奔玉树而去——显然,他们看出了玉树在维持阵法稳定,要先斩断这个环节。
“放肆!”玉树冷叱一声,左手依旧托着定星盘,右手从袖中滑出一柄三寸长的玉尺。玉尺通体莹白,尺身刻满细密的符文,正是先秦炼气士常用的法器“量天尺”。
她将玉尺向空中一抛,尺身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三尺长短,绽放出乳白色的光晕。光晕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狂暴的灵气被强行抚平,连时空阵法逸散的能量都略微稳定。
冲向玉树的那名铁鹰锐士,战马踏入光晕范围的瞬间,忽然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马眼、马耳、马鼻中同时渗出黑血,紧接着整个马身如沙雕般崩散,化作一滩腥臭的血肉。马背上的骑士反应极快,在坐骑崩溃的刹那腾空跃起,但右腿还是被光晕扫中,铁甲如蜡般融化,皮肉瞬间碳化!
“啊——!”骑士惨叫着坠落在地,抱着残腿翻滚。那光晕中蕴含的,是高度凝聚的净化之力,对阴煞邪气、乃至一切不纯净的能量都有极强的克制作用。铁鹰锐士修炼的多是战场杀伐的煞气功法,正被此力克制。
另一名冲向荆云的骑士见状,硬生生勒马转向,不敢再闯入光晕范围。但他弯刀脱手飞出,旋转着斩向荆云!
荆云侧身翻滚,弯刀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斩断了几缕发丝,深深嵌入身后的崖壁,刀柄兀自颤动不休。他趁机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直奔骑士面门!
骑士低头躲闪,箭矢射穿了他的铁胄,带起一蓬血花。他闷哼一声,却悍勇不退,从马鞍旁抽出第二柄弯刀,策马绕向废墟侧翼,试图寻找破绽。
第一轮交手,双方各有损伤。
蒙武独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量天尺?邹衍一脉的法器,有意思。”他不再让手下送死,亲自策马上前。
乌骓马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废墟。蒙武手中的铁戟缓缓抬起,戟尖锁定盘坐的阮桀:“小子,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激活这残阵,值得吗?停下来,本帅可饶你不死。”
阮桀紧闭双眼,不言不动。实际上,他也无法开口——全部心神都用在引导先天之炁上,稍有分神,阵法就会失控反噬。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深衣,在身下汇成一滩水渍。
“冥顽不灵。”蒙武冷哼,铁戟猛然刺出!
这一戟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直刺。但速度、力量、气势,都达到了凡人武技的巅峰!戟尖破空,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所过之处,空气被压缩、撕裂,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气浪未至,凌厉的戟风已经刮得阮桀面皮生疼,几欲裂开。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挡在了阮桀身前。
是玉树。
她双手捧着定星盘,盘面星光大盛,在身前布下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光幕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铁戟刺在上面,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
“铛——!!!”
气浪炸开,玉树连退三步,嘴角溢血,但光幕未破。定星盘表面的星图疯狂闪烁,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螳臂当车。”蒙武独眼一眯,铁戟收回,随即以更狂暴的速度再次刺出!这一次,戟尖浮现出狰狞的黑色虎头虚影,虎口大张,仿佛要吞噬一切。
这是军阵杀伐之气凝聚的“战魂”,专破各种法术防御!
玉树脸色煞白,她修为未复,能挡住第一击已是极限。眼看虎头戟影就要撕碎光幕,一道银色箭矢如流星般射来,精准地钉在虎头虚影的眉心!
“破魂箭?!”蒙武微微一惊,铁戟轨迹偏了半分。
荆云弓弦还在震颤,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弓上。弓身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骤然亮起,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这是荆氏一族传承的宝物“射日弓”仿品,虽不及真品万分之一威能,但在精血激发下,依旧能射出专破魂魄的箭矢。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气息萎靡,显然精血损耗极大。
“垂死挣扎。”蒙武被激怒了,铁戟横扫,一道半月形的黑色气刃脱离戟刃,斩向荆云!气刃所过之处,地面被犁出深达尺许的沟壑,碎石泥土如浪涛般向两侧翻卷。
荆云想要躲避,但刚才那一箭已耗尽力气,动作慢了半拍。眼看气刃就要将他斩成两段,废墟中央的时空阵法,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是阮桀。
在生死压迫下,在回天露的药效即将耗尽、反噬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刻,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将残存的所有先天之炁,连同部分生命本源,一起注入阵法核心!
“开——!!!”
他嘶声咆哮,声音中带着撕裂喉咙的血腥味。
混沌光球轰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一种极致的膨胀。光球在瞬息之间扩大到直径十丈,将整个废墟、连同阮桀、玉树、荆云三人全部吞没!膨胀的光球边缘,与蒙武斩出的黑色气刃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黑色气刃被光球吞噬、分解、湮灭。蒙武脸色大变,策马疾退,同时铁戟在身前舞成一片黑色光幕,护住周身。
光球膨胀到极限后,开始向内收缩。收缩的速度比膨胀更快,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灵气、尘土、碎石、乃至光线。断龙渊中狂暴的灵气被强行抽离,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彩色气流,汇入漩涡中心。
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门户。
门户高约三丈,宽两丈,边缘流淌着七彩的时空乱流。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在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星光——那是坐标另一端的景象,是骊山地宫的方位!
“时空之门,真的打开了!”玉树眼中闪过狂喜,但随即变为担忧。她能感觉到,阮桀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走!”她一把扶起几乎昏迷的阮桀,又拉住摇摇欲坠的荆云,三人踉跄着冲向漆黑门户。
“拦住他们!”蒙武厉喝,数十铁鹰锐士同时策马冲锋,弯刀出鞘,箭矢上弦。但他们刚冲进废墟范围,就被时空乱流形成的力场阻挡——那些七彩的流光看似美丽,实则蕴含着恐怖的撕裂之力,战马踏入其中,瞬间血肉横飞,连人带马被绞成碎末!
只有蒙武凭借强悍的修为,硬顶着乱流前进了十几步。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铁甲就多出几十道细密的裂痕,面具下的脸也被无形的刀刃割出无数血口。
“留下!”他怒吼,铁戟脱手飞出,化作一条黑色蛟龙,直射三人后背!
这一戟凝聚了他毕生功力,是真正的搏命一击。黑色蛟龙所过之处,时空乱流都被暂时排开,露出短暂的通道。
玉树回身,将定星盘挡在身后。盘面星图爆发出最后的辉煌,与黑色蛟龙轰然对撞!
“轰——!”
定星盘炸裂,玉树喷血倒飞,撞入漆黑门户。荆云也同时被气浪掀入门内。而阮桀,在黑色蛟龙临体的最后一刻,他体内那缕即将消散的先天之炁,忽然自发护主,在背后形成一面银白色的光盾。
光盾只支撑了一瞬便破碎,黑色蛟龙余势未消,重重轰在阮桀背上。
他整个人如破布袋般飞入门户,鲜血在空中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漆黑门户开始剧烈波动、收缩,边缘的七彩乱流如潮水般倒卷,将门户迅速封死。蒙武想要追击,但一道乱流扫过他的左臂,铁甲连同底下的皮肉瞬间消失,露出森森白骨。
他闷哼一声,不得不后退。
十息之后,漆黑门户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直径三十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坑。坑中空空如也,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废墟、阵法、晶石、尸体,所有的一切都被时空乱流吞噬、湮灭。
断龙渊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铅灰色的天空、呜咽的风、以及遍地狼藉,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时空穿越。
蒙武独眼盯着巨坑,脸色阴沉如水。许久,他缓缓开口:“传令,封锁断龙渊方圆百里。将此地异象飞报咸阳,呈奏大王。另外……”他顿了顿,“查!那个使用量天尺的女子,那个身怀先天之炁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诺!”身后幸存的铁鹰锐士齐声应道。
蒙武转身,策马离去。断了一臂的伤口处,鲜血依旧在流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最后那一幕——少年背后浮现的银白色光盾,那种纯粹、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气息。
“先天之炁,炼气士的传说,竟然是真的。”他低声自语,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大王一直在寻找长生之秘,若能将此人擒获,罢了,先禀报大王再做定夺。”
马蹄声远去,断龙渊重归死寂。
而时空的另一端。
骊山,地宫深处,阳泉空间或者说,曾经的阳泉空间。
这里已经彻底崩塌,只剩一片废墟。穹顶坍塌,岩层裸露,地面上散落着玉雕的碎块、枯萎的草木、干涸的泉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以及一丝微弱的时空波动。
废墟中央,原本泉水所在的位置,此刻出现了一个深坑。坑底,三个身影叠在一起,生死不知。
最上面的是荆云,他伤势最轻,只是脱力昏迷。中间是玉树,她面色惨白如纸,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定星盘炸裂的反噬让她经脉受损严重。最底下是阮桀,他的状况最糟。
背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焦黑,那是蒙武铁戟留下的创伤。更严重的是体内——回天露的药效已过,反噬如潮水般涌来,经脉寸寸断裂,丹田气海彻底枯竭,连那缕先天之炁的本源都黯淡到几乎熄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心跳时有时无,仿佛随时会停止。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废墟中死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干涸的泉眼底部,忽然渗出一点金色的液体。
那是阳泉最后的精华,在空间崩塌时渗入地底,此刻受到阮桀身上残留的先天之炁吸引,缓缓涌出。液体只有寥寥数滴,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金液渗入阮桀背部的伤口,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肉开始脱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更奇妙的是,有一滴金液顺着伤口流入体内,融入那缕即将熄灭的先天之炁本源。
如火星落入干柴,本源微微一颤,重新焕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保住了不灭的火种。
玉树的手指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过了好一会儿,视力才逐渐恢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我们…回来了?”她艰难地撑起身,立刻感觉到胸口的剧痛。低头看去,衣衫破碎,胸口处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定星盘炸裂时碎片嵌入造成的创伤。
她咬牙忍痛,先检查身边的阮桀。当看到阮桀背上的恐怖伤口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当她探到阮桀还有一丝微弱的鼻息时,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她喃喃着,从怀中摸索出最后几株草药——这是徐无鬼准备的应急药物,一直贴身收藏。草药在时空穿越中居然完好无损。
她嚼碎草药,敷在阮桀背部的伤口上,又掰开他的嘴,将一点药汁滴入。做完这些,她已经虚脱得几乎再次昏迷。
“水…需要水……”她环顾四周,但阳泉已干涸,哪里还有水?
目光落在荆云身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醒了他。
荆云呻吟着醒来,看到周围景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们穿越成功了?这里是……”
“骊山地宫。”玉树虚弱道,“但这里已经毁了。我需要水救他,你还能动吗?”
荆云挣扎着坐起,他虽然也受伤不轻,但毕竟是少年人,恢复力强些。他看了看阮桀的状况,脸色凝重:“他伤得太重了,寻常清水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地脉灵乳’。”荆云道,“我族典籍记载,骊山地宫深处有一条阴脉一条阳脉,双脉交汇之处,历经千年沉淀,会凝结出‘阴阳灵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但那种宝物,必定有强大守卫……”
玉树看向废墟深处。那里,原本是阳泉空间的边缘,此刻岩层坍塌,露出一条向下的裂缝,裂缝中隐隐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潮湿的气息。
“赌一把。”她咬牙道,“你帮我照看他,我下去找。”
“你伤成这样,怎么下去?”荆云摇头,“我去。我修为虽不高,但身手还算灵活。告诉我灵乳可能出现的特征,我会尽力寻找。”
玉树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点头:“灵乳呈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触手温润如脂。通常生长在钟乳石尖端,或者地脉交汇的岩穴中。小心,地宫崩塌后,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
“明白。”荆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从皮囊中取出最后几株草药嚼碎咽下,勉强恢复了些力气。他握紧短弓,走向那道裂缝。
裂缝宽仅尺余,深不见底,有阴冷的风自下而上吹出。荆云深吸一口气,侧身钻了进去。
玉树守在阮桀身边,握着他冰冷的手,低声呢喃:“坚持住,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
废墟中,只有她微弱的声音在回荡。
而在裂缝深处,荆云正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攀爬。越往下,空气越潮湿,岩壁上开始出现滑腻的苔藓。黑暗中,隐约传来水滴落的“滴答”声,以及某种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嘶声。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