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尚未完全停稳，李婉儿已急不可耐地推开车门，轻盈跃出，平板紧贴胸膛，指尖在屏幕上舞动如飞。
陆言紧随其后，动作间不经意地将陈溪瑶的围巾轻轻拉高。
小区门前，两位身着灰色西装的男子，胸前别着“亲情静默计划”的临时工牌，正低头专注地核对着名单。
“东北组准备就绪了吗？”陈溪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年夜饭已布置完毕，婆婆提前入场，情绪平和。”李婉儿的视线未曾离开屏幕，“归零者的AI翻译官已潜入样本库，正在解析首批沉默数据。”
灰隼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带着一丝紧迫：“它们正在学习‘沉默的压迫感’，建议加快采集速度。”
三人步入单元楼，电梯按钮亮起的是十八层。门缓缓开启，一股热气伴随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客厅中央，圆桌上摆放着六菜一汤，碗筷排列整齐。婆婆端坐主位，眼皮未抬，筷子搁在碗沿，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陆言轻轻拉开椅子，让陈溪瑶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后。李婉儿靠墙而立，平板屏幕朝内。灰隼的投影缩小至指甲盖大小，在她的袖口闪烁。
婆婆夹起一筷子酸菜，放入碗中，咀嚼声在静谧中清晰可闻。无人动筷。电视播放着春晚重播，主持人的笑声刚起，屏幕突然一黑，音响断电。空调出风口的风声也戛然而止。
婆婆放下筷子，抬头环视四周。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陈溪瑶的脸上，嘴唇微动，却未发出声音。她伸手去拿遥控器，按了几下，毫无反应。又起身走向冰箱，拉开门，冷光刚亮，啪地一声熄灭。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婆婆终于开口，声音虽不高，但每个字都仿佛重击在地板上。
陈溪瑶未作回应，只是侧身靠向陆言。他伸手轻揽她的肩膀。婆婆盯着他们，眉头紧锁，转身回座，重新拿起筷子。
这次，她夹的是锅包肉，糖汁滴落在盘边。她咀嚼得很慢，目光始终未离开陈溪瑶。李婉儿悄悄滑动屏幕：“情感浓度持续上升，归零者解析进程卡顿。”
灰隼补充道：“它们正在学习‘瞪眼不语’，却无法掌握人类的重量。”
当婆婆第三次夹菜时，吊灯突然熄灭。屋内只剩下电视柜下方的小夜灯还亮着。她筷子顿在半空，盯着那点微光，几秒后放回碗中，双手平放在膝上，彻底不动了。
厨房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节奏均匀。无人去关。婆婆闭上眼，呼吸变得缓慢，胸膛的起伏几乎看不见。
李婉儿轻声说：“区域网络开始波动。”
灰隼接话：“东北三省部分基站负载异常，疑似静默辐射外溢。”
婆婆睁开眼，目光落在陆言脸上。他迎着视线，未曾躲避。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将酱油瓶推向桌子中间。
陈溪瑶伸手去拿，陆言却比她更快一步，拧开盖子淋在米饭上。婆婆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却未发一言。
饭后，婆婆收拾碗筷，背对他们站在水槽前。水流哗哗作响，洗到一半，热水器屏幕熄灭，水温骤降。她关掉水龙头，转身时手还在滴水。
“下次，”她看着陈溪瑶，“带对象回家吃饭，别带战术小组。”
陈溪瑶笑了，走过去抱住她。婆婆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未推开。厨房所有电器同时断电，连冰箱压缩机都停了。
李婉儿收起平板：“数据峰值刷新，归零者首次出现区域性瘫痪。”
灰隼投影晃了晃：“建议立即启动全国征召，采集方言沉默样本——四川婆婆的冷眼和广东阿婆的叹气，可能威力不同。”
下楼时，电梯运行平稳，监控镜头不再转动。车开出小区，导航自动切换到高速路线。陈溪瑶握着方向盘，轻声说：“她没骂我浪费酱油。”
陆言嗯了一声，手搭在她的手背上。
李婉儿回头看了眼后座：“归零者派出第二批翻译官了，这次目标是菜市场吵架大妈。”
灰隼最后闪了一下：静默不是终点，而是新武器的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