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烛影摇红，待嫁心音
离初六只剩三天，沈未央的窗台被红绸裹得满满当当。张婶一早送来的龙凤喜烛立在梳妆台上，烛身上描着金粉，映得镜面都泛着暖光。她坐在镜前，摸着自己的发梢——昨天李婶特意来给她绞了鬓角，说“新娘子的鬓角得光溜，看着精神”。
“试试这凤冠？”崔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怯生生的欢喜。他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打开是顶小巧的银凤冠，凤嘴衔着颗珍珠，是他托货郎从城里捎来的，据说“戴了能保夫妻和睦”。
沈未央刚要伸手，他却赶紧缩回手：“等、等成亲那天再戴，现在试了不吉利。”自己先红了脸，把凤冠小心地放回梳妆盒，“我就是想让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好看。”沈未央望着镜中的他，他今天穿了那件湖蓝色的新褂子，袖口的石榴花绣得正艳，是她前天才绣完的。“比镇上画本里的新郎官还俊。”
崔杋的耳朵立刻红透了，转身往灶房走：“我去烧点水，你不是说要烫烫喜帕吗？”
灶房里很快传来柴火声，沈未央跟过去，看见他正蹲在灶前，手里拿着根细柴拨弄火苗，侧脸被映得通红。她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崔杋，我有点怕。”
“怕啥？”他的声音僵了僵，反手握住她的手，“有我呢。”
“怕往后日子过不好，怕你嫌我笨，怕……”她没说下去，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崔杋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我崔杋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笨我教你，你累我替你，日子过不好，我就更卖力干活，总有一天能过好。”他顿了顿，声音有点哑，“我娘说，两口子过日子，就像磨豆腐，得慢慢磨，才能出浆。”
沈未央被他逗笑了，眼角却有点湿。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连煮面条都要煮糊，如今却能炖出喷香的鸡汤；想起他第一次给她送胭脂时红透的耳根，如今却能大大方方说“认定你了”。这日子啊，果然像磨豆腐，磨着磨着，就磨出了滋味。
下午，村里的孩子们跑来院里，吵着要喜糖吃。崔杋拎出竹匾，让他们自己抓，孩子们的小手抓满了糖，笑得露出豁牙，嘴里喊着“新娘子好”“新郎官好”，把院子闹得像开了花。
沈未央站在门内看着，忽然被崔杋拽到院里，孩子们立刻围上来，把手里的野花往她怀里塞。有黄的蒲公英，紫的地丁，还有朵皱巴巴的野蔷薇，混在一起倒像捧小小的春天。
“谢谢你们。”沈未央的脸红扑扑的，把糖分给孩子们，指尖被他们的小手攥得暖暖的。
孩子们跑后，院角的石桌上还留着块没被拿走的喜糖。崔杋捡起来，剥开糖纸往她嘴里送：“甜不甜？”
沈未央含着糖，点了点头。甜，像此刻的风，像他眼里的光，像往后的日子。
傍晚，沈母派人送来个红布包，打开是床贴身的小被褥，绣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娘说，这是她连夜缝的，让你贴身盖，暖和。”送信的小侄女歪着头说，“姑爹，我娘让你成亲那天多给点红包，不然我就不让我姑跟你走。”
崔杋笑得直点头，往小侄女兜里塞了把铜钱：“保管让你满意。”
小侄女跑后，两人坐在石桌旁，看着夕阳把云彩染成胭脂色。沈未央忽然说：“明天我回趟娘家，看看我娘有没有落下啥东西。”
“我陪你去。”崔杋立刻说，“顺便……再给叔买点好酒。”
“不用买了，你上次买的还没喝完呢。”
“那不一样，这次是女婿上门，得隆重些。”
沈未央看着他较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三天的等待，像熬粥时最后那把火，急不得，却暖得让人心里发慌，盼着快点揭开锅盖，尝尝那口最稠的甜。
夜里，她把喜服铺在炕上，用手轻轻抚平褶皱。红绸面在灯下泛着光，像块浸了月光的红玛瑙。窗外的虫鸣不知疲倦，混着崔杋在隔壁劈柴的声音，像支温柔的催眠曲。
沈未央躺下时，摸了摸枕下的桃木簪。簪头的桃花硌着掌心，却暖得让人安心。还有三天，等鸡叫三遍，等唢呐声响，等他穿着喜服来牵她的手，她就要踩着红毡子，走进那个有他的家，把这满箱的红，满院的甜，都过成实实在在的日子。
月光透过窗棂，在喜服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谁悄悄撒了把金粉，照亮了红绸上的凤纹。那凤仿佛活了过来，展翅要飞，带着她的心跳，飞向那个暖烘烘的明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