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中断后的死寂，比刚才的爆炸声更刺耳。
林星辰盯着黑屏的通讯器，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按着那个重拨键。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是冰冷的忙音。
“别按了。”林清婉走过来，按住她的手，“信号源消失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
十分钟后，一份加急的加密情报摆在了桌上。发件人是林清婉在宇宙议会的老部下。
【情报摘要：泽塔星爆发武装政变。“守序者”机械军团介入。王室防线全面崩溃。泽尔王子确认为高价值目标，生死不明。】
林星辰看着那个“生死不明”，觉得喉咙发干。她想起泽尔在过山车上抓住安全压杆那只发白的手，想起他在海里笨拙扑腾的样子。
那个连坐过山车都要计算死亡率的傻瓜，现在可能真的要死了。
“我要去。”林星辰抬起头。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喊。她的声音很稳，稳得像林清婉在战场上下命令时的样子。
“我知道这很疯。我也知道这不合逻辑。”林星辰摸了摸额头上的印记，“但如果我现在不去，那我之前说的那些‘活在当下’全是屁话。”
秦墨轩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收起折扇，转身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把造型古朴的短枪，还有一张星图芯片。
“这是黑市的一条走私航道，能避开泽塔星的主雷达。”秦墨轩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女儿，“我不拦你。但我有个条件。”
他看向正在穿戴装备的林清婉。
“一定要把这疯丫头带回来。”
林清婉扣上战术背心的卡扣，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心。敢动我未来女婿，这帮铁皮罐头是活腻了。”
三天后。泽塔星外围。
这是一颗被金属包裹的行星。巨大的轨道防御环像一道枷锁，死死勒住星球的咽喉。
飞船刚从跃迁状态脱离，刺耳的警报声就炸响了。
“警告！锁定警报！十二枚热寻导弹正在接近！”
林清婉的手指在操作台上飞快跳动，飞船像一条滑腻的游鱼，在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做出了侧滚翻机动。
轰——
火光在舷窗外炸开，冲击波震得飞船骨架嘎吱作响。
通讯频道被强行接入。一个经过电子合成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不明飞船。根据《新秩序法案》第7条，你已被判定为敌对目标。你有十秒钟时间留下遗言。”
“遗言？”林清婉冷笑一声，接通了全频段广播。
“我是林清婉。那个炸了你们三个基地的地球女人。告诉你们指挥官，我要见泽尔。如果不让路，我不介意再炸第四个。”
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两分钟后，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略带电流杂音的声音。
“林指挥官。久仰。”对方显然是个活人，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泽尔王子现在是重要的一号实验体。你想见他？可以。坐标发给你了。只要你能活着飞进大气层。”
包围圈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像是一个陷阱，张开巨口等着猎物。
“坐稳了。”林清婉拉下操纵杆，眼神锐利如刀，“我们要强降了。”
飞船带着凄厉的啸叫声冲入大气层。
剧烈的摩擦让舷窗变得通红。重力加速度把人死死按在座椅上，林星辰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了一起。
“坐标位置在旧王宫地下。”林清婉大声喊道，声音被震耳欲聋的气流声盖住了一半，“那是以前的防空洞，结构很复杂！”
“妈！右边！”林星辰突然尖叫。
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擦着飞船右翼掠过。飞船剧烈震动，警报声响成一片。
“别慌！”林清婉猛打方向舵，“抓紧！”
飞船在一片废墟中迫降。起落架折断的声音让人牙酸，船体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沟，最后撞在一堵金属墙上才停下。
舱门卡死了。林清婉一脚踹开变形的金属板，拉着女儿跳了出去。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酸味，那是金属腐蚀后的味道。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还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机械残骸。
“走！”
凭借着那张黑市地图，她们摸进了地下设施。
越往下走，那种压抑感就越强。只有单调的应急灯在闪烁，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在一扇被暴力破开的隔离门后，林星辰终于看到了泽尔。
他被挂在一个刑架上。身上的几丁质外壳碎了大半，露出下面蓝色的肌肉组织。那些伤口里流出的蓝色血液已经干涸，变成了黑紫色。
“泽尔……”林星辰冲过去，声音都在抖。
听到声音，泽尔艰难地抬起头。他的复眼已经暗淡无光，其中一只甚至裂开了。
“……星辰？”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声，“你不该来……这就是个……诱饵……”
“闭嘴。”林星辰用激光刀割断锁链，泽尔沉重的身体倒在她怀里。那股特有的外星血腥味冲进鼻子，很难闻，但林星辰只觉得心疼。
“我带你回家。”她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不肯掉下来。
“没用的……”泽尔喘息着，从怀里摸出一块染血的芯片，“听我说……那个延长生命的方法……是真的。这芯片里……是王室禁地的钥匙……那里有一台原型机……”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那是机械士兵特有的金属撞击声。沉重，冰冷，毫无感情。
“警告。发现入侵者。清除程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