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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锦凰归来覆手天下 > 第201章 夜探莲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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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京城宵禁的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沈锦凰换上一身深灰色粗布衣裳,用布条将“镇岳”剑裹好背在身后,脸上抹了灶灰,头发绾成普通妇人样式。铜镜里的自己,已看不出半点北庭大都护的影子。

韩岭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放心。”沈锦凰转身,将一个小布袋递给他,“里面是卢湛给的迷香,若子时我未归,你们就用这个放倒驿馆守卫,立刻出城。记住,不要回龙城,去云中郡找赵霆。”

“大都护!”韩岭单膝跪地,独眼通红,“让末将随您去吧!这京城龙潭虎穴,您一个人……”

“人多反而坏事。”沈锦凰扶起他,声音平静,“今夜我只是去取一样东西,不是去杀人。若真有事,你带人在外面接应,比跟我进去更有用。”

她推开后窗,寒风灌入。驿馆后院寂静无人,只有远处巡逻禁军的脚步声时隐时现。

“记住,子时为限。”沈锦凰最后看了韩岭一眼,翻身跃出窗外,身影如狸猫般融入夜色。

莲花巷在城南贫民区,巷子狭窄曲折,污水横流。沈锦凰避开主街,专走屋檐巷角,偶尔有巡夜兵丁经过,她便隐入阴影,屏息凝神。好在雪又下了起来,雪花掩盖了足迹,也模糊了视线。

七号是巷尾一处破旧小院,门板斑驳,铜锁锈迹斑斑。沈锦凰绕到院后,翻过低矮土墙。院内荒草丛生,三间瓦房塌了两间,只剩正屋还勉强立着。

她取出那枚铜钥匙,插入正屋门锁。“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推门而入,霉味扑鼻。屋内空无一物,地上积着厚厚灰尘。沈锦凰点亮火折子,微弱的光照亮四壁——墙上空空如也,连张破画都没有。

不对。萧绝不会让她来一个空屋子。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灰尘分布均匀,没有拖拽痕迹。但当她走到屋子正中时,脚下传来轻微的异样感——这块地砖,比周围的略高半分。

沈锦凰用剑鞘敲击地砖,声音空洞。她摸索着砖缝,在东南角摸到一个凹陷。将铜钥匙插入,轻轻一转。

“嘎吱——”

地砖缓缓移开,露出向下的石阶。一股更浓的霉味夹杂着陈年纸张的气息涌上来。

她举着火折子拾级而下。石阶不长,约莫二十级,尽头是一间密室。密室不大,四壁都是书架,堆满了卷宗文书。正中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还是满的。

沈锦凰点燃油灯,密室亮堂起来。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卷。展开,是二十年前的兵部文书——关于征北将军沈牧之调动粮草的批文。日期,正是沈家被抄家的前一个月。

她一卷卷看过去。军械调拨、兵力部署、往来信件……全是二十年前北境军务的原始记录。而这些记录,在当年的案卷里,要么被篡改,要么直接消失了。

沈锦凰的手开始颤抖。她走到最后一排书架,那里只放着一个紫檀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沓信笺,最上面一封,字迹苍劲:

“牧之吾弟:北戎异动,朝中有人通敌。粮道恐被断,速查。”

落款是“兄 萧鸿”。萧鸿——先帝的名讳。

这是先帝写给父亲的信。信中明确提到“朝中有人通敌”,而一个月后,父亲就被扣上了“私通北戎”的罪名。

沈锦凰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所以当年不是父亲通敌,而是有人勾结北戎,陷害沈家?那先帝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何不阻止?

她继续翻看。下面是一份血书,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就:

“臣沈牧之泣血上奏:兵部侍郎张禹、内务府总管高德,私通北戎,截断北境粮草,致云中、朔风两镇失守。臣已掌握铁证,然此二人乃太皇太后亲信,恐难治罪。臣唯死战报国,若有不测,望陛下彻查……”

信到此中断,纸边有撕扯痕迹。

沈锦凰盯着“太皇太后亲信”那几个字,浑身发冷。所以当年陷害沈家的,是太皇太后的人?而父亲早就察觉,甚至已经掌握了证据?

可为什么先帝没有动作?为什么沈家还是被满门抄斩?

她颤抖着拿起最后一份文书。这是一道密旨,盖着先帝玉玺:

“沈牧之案,疑点重重。然太后执意严办,朕病体难支,无力回天。特留此诏于太庙,若他日真相大白,当为沈家平反。钦此。”

日期,是先帝驾崩前三日。

所以先帝知道父亲是冤枉的,但他被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压制了。而这份平反诏书,他藏在了太庙。

萧绝让她看的,就是这个。

沈锦凰闭着眼,泪水无声滑落。二十年了,她一直以为父亲是罪臣之女,一直背负着这个枷锁。原来真相如此残酷——沈家不是败给敌人,是败给了朝堂的阴谋,败给了权力的倾轧。

“看完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密室入口响起。

沈锦凰猛然拔剑转身,剑尖直指来人。油灯光影里,站着一个人——萧绝。

不,不是萧绝。虽然面容有七八分相似,但眼神不对。萧绝的眼神深如寒潭,此人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你是谁?”沈锦凰剑未放松。

“替身。”那人笑了笑,走进密室,“王爷养了我十年,就为了今天。”

他在桌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茶——茶壶居然是温的。“沈大都护不必紧张,我要害你,刚才就不会出声了。”

沈锦凰缓缓收剑,但手仍按在剑柄上:“王爷到底在哪儿?伤势如何?”

“王爷在宫里,紫宸殿偏殿。”替身喝了口茶,神色严肃起来,“箭伤是真的,毒也是真的,但没到要命的地步。太医里有我们的人,药里做了手脚,看起来凶险,实则可控。”

“那为何要移入宫中?”

“将计就计。”替身放下茶杯,“太皇太后以为控制了王爷,实则王爷在宫里更方便做事。宫中有三条密道,王爷都知道。他现在……大概正在翻看宗正寺的档案。”

沈锦凰皱眉:“宗正寺?”

“二十年前那场血案,除了沈家,还有几家被牵连。”替身压低声音,“安国公府、镇远侯府、还有……先帝的胞弟,瑞王萧烈。”

瑞王萧烈。沈锦凰记得这个名字。当年先帝驾崩后,瑞王起兵“清君侧”,兵败被杀,全家赐死。史书记载,他是谋逆。

“瑞王不是谋逆。”替身的声音更低了,“他是发现了太皇太后一党勾结北戎、陷害忠良的证据,想面见先帝,却被截杀在半路。所谓的‘起兵’,是太皇太后给他安的罪名。”

沈锦凰深吸一口气。所以不止沈家,所有可能威胁到太皇太后权力的人,都被清除了。

“王爷让我告诉你三件事。”替身正色道,“第一,明日晚间,太皇太后会在慈宁宫召见你。她会给你看一份‘证据’,证明你父亲当年确实通敌。那份证据是伪造的,但做得极像,你不要当场拆穿。”

“第二,冬至祭典当日,太庙会有变故。太皇太后安排的人会‘发现’你私闯太庙,意图不轨。届时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反抗,跟他们走。”

“第三……”替身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沈锦凰,“这是王爷的信物。若事态失控,去城西青莲观找静尘师太,她会带你出城。”

沈锦凰接过玉佩。玉佩温润,刻着狻猊图腾,背面是一个“绝”字。

“王爷到底要做什么?”她问。

替身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悲凉:“王爷要做的,和你一样——还这天下一个公道。二十年的冤案,该翻过来了。那些沾着忠臣鲜血爬上高位的人,该掉下来了。”

他站起身:“我得走了。记住,明日晚间慈宁宫之约,务必小心。太皇太后……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等等。”沈锦凰叫住他,“王爷……还好吗?”

替身沉默片刻,轻声道:“王爷说,他欠你沈家一个交代。二十年前他没能救下沈将军,二十年后,他绝不会再让你有事。”

说完,他转身走上石阶,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沈锦凰独自在密室里坐到油灯将尽。她把那些卷宗一份份看过去,把每一个名字、每一件事都记在心里。张禹、高德、还有那些当年在沈家案中落井下石的官员,那些现在或许已身居高位的人。

最后,她将所有卷宗堆在桌上,点燃火折子。

火焰腾起,吞噬了纸张,吞噬了二十年的冤屈,也吞噬了她最后的犹豫。父亲,你守护的这个朝廷,你效忠的这个皇室,如此肮脏不堪。

但你依然选择战死沙场,而不是背叛。

沈锦凰看着火焰,眼中映着火苗。父亲,女儿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至死不言——你不是不能说,是不愿让这肮脏的真相,玷污了你心中那个干净的大周。

可女儿做不到。肮脏就是肮脏,罪恶就是罪恶。该还的债,一笔都不能少。

火焰渐熄,灰烬飘散。沈锦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密室,转身走上石阶。当她回到地面时,天边已泛出微光。

雪停了,京城笼罩在黎明前的死寂中。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沈锦凰翻墙离开莲花巷,在晨光中悄然返回驿馆。韩岭在院中等候,见她归来,长舒一口气。

“大都护……”

“准备一下。”沈锦凰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今日好生休息,明日……要赴一场鸿门宴。”

她走进房中,关上门。窗外,天色渐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场席卷朝野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沈锦凰握紧手中的玉佩,指尖冰凉,心却如铁。

父亲,等着看吧。女儿会让那些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无论要流多少血,无论要踏过多少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