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国边境的林间空地被篝火映照得暖意融融,木柴燃烧时迸溅的火星在夜空中划出细碎弧线,又悄然坠入湿润的腐殖土中。鸣人趴在平整的石板上哼哼唧唧,尾椎骨还残留着与敌人交手时的钝痛,后背的伤口更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那是被带有特殊毒素的苦无划伤的。雏田跪坐在他身旁,素白的手指捏着浸透伤药的棉片,淡蓝色的查克拉如薄雾般在指尖流转,仔细中和着伤口处残留的暗紫色毒素,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却只顾着轻声询问:“鸣人君,疼的话就说一声。”卡卡西靠在粗壮的橡树干上翻着泛黄的忍术卷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轴边缘的磨损痕迹,眼角余光却始终没离开坐在篝火对立面的佐助。后者将草薙剑横放在膝上,剑身反射的冷光与篝火的暖光在他侧脸上交织,一半明一半暗,唯有偶尔转动的瞳孔里闪过的微光,泄露了他并未平静的思绪。
“佐助,要不要吃烤鱼?”鸣人强忍着后背的疼痛,猛地翻身坐起,手里举着串在树枝上的烤鱼凑了过去。鱼皮被烤得金黄酥脆,边缘微微焦卷,散发着混合着盐粒与松针香气的味道,油星还在滋滋作响。佐助正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鼻尖萦绕的香气让他混沌的思绪稍稍清晰,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这个简单到近乎敷衍的回应,却让鸣人眼睛瞬间亮得像藏了两颗太阳,手里的树枝都晃了晃,差点把烤鱼掉在地上——自从离开木叶后,这是佐助第一次没有皱着眉直接拒绝他的好意,连耳尖都悄悄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篝火的噼啪声与林间的虫鸣交织成静谧的旋律,佐助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鸣人背后未愈合的伤口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侧,缝合的针线还泛着淡粉色,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皮肤上——这是今早为了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留下的。那道疤痕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记忆的锁孔,轰然打开尘封的闸门。猩红的写轮眼在眼睑下隐隐发烫,熟悉的查克拉波动在血脉里翻涌,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不是灭族之夜的血色,而是灭族前那个飘着樱花的午后。
那时的南贺神社外,几株老樱树正开得热烈,粉白色的花瓣像雪一样簌簌飘落,落在石阶上、围栏上,也落在年幼的他沾满炭灰的手掌上。他攥着练习雷遁时被灼伤的右手,掌心的水泡破了,火辣辣的疼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肯掉下来。“怎么躲在这儿?”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鼬蹲下身,月白色的羽织扫过地面的花瓣。他伸出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温和的查克拉,轻轻抚过佐助的伤口,清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灼痛,就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疼的话就说出来,佐助。”鼬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另一只手里还提着油纸包着的三色丸子,甜腻的香气混着樱花的清香飘进鼻腔。“雷遁需要精准控制查克拉的流动,不能只靠蛮力,像这样——”他抬手对着旁边的树干,一道纤细却稳定的雷弧从指尖射出,“滋啦”一声轻响,在树干上留下整齐的切口,切口边缘甚至没有焦黑。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强?”他仰头望着鼬,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连眼泪都忘了掉。鼬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带着轻微的力度轻轻戳在他的额头上:“等你能赢过我的时候。不过记住,”鼬的目光变得郑重,望向远处飘落的樱花,“力量不是用来炫耀的,是用来守护想守护的人。”那天的樱花格外繁盛,一片粉白的花瓣落在鼬的黑发上,他抬手拂去时,侧脸的轮廓在春日暖阳里格外柔和。少年佐助趴在鼬的膝头,啃着甜甜的三色丸子,以为这样被哥哥守护的时光会像神社前的樱树一样,永远枝繁叶茂,直到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一切都碎成了齑粉。
“佐助!快醒醒!”鸣人焦急的声音将他从樱花纷飞的回忆里拉回现实,只见他手里的烤鱼已经烤焦,黑色的焦皮上冒着呛人的黑烟,连鱼肉都缩成了一团。佐助皱了皱眉,眼底的猩红迅速褪去,伸手接过鸣人手里的树枝。手腕轻转间,淡紫色的雷遁查克拉顺着树枝快速蔓延,如细密的电网包裹住烤鱼,瞬间将焦黑的外皮剥离成碎屑,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鱼肉,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专心点,烤鱼都能烤糊。”他语气依旧平淡,却主动把处理好的烤鱼递了过去,指尖递出的瞬间,还刻意避开了鸣人手上的旧伤。
鸣人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两排白牙,抓过烤鱼就大口吃了起来,鱼肉的鲜香在嘴里散开,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佐助的目光再次飘远,这次回忆里的场景变成了离开木叶那天的终结之谷。暴雨如注,砸在悬崖边的岩石上溅起白茫茫的水花,鸣人浑身是伤地趴在泥泞里,破损的绷带下渗着暗红的血,却依旧伸着沾满泥浆的手喊:“我绝对会把你带回来!”那时的他背对着鸣人站在悬崖边,狂风掀起他的衣角,心里只觉得这份执念可笑至极——在灭族的血海面前,所谓的同伴羁绊不过是脆弱的泡影。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保护他,硬生生接下那记查克拉刀的家伙,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传来一阵陌生的抽痛。
“在想鼬先生吗?”卡卡西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佐助翻涌的思绪。他合上书卷,将其卷成筒状握在手里,目光落在佐助紧绷的侧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我刚加入暗部的时候,曾多次和鼬先生搭档执行任务。”卡卡西顿了顿,望着跳动的篝火缓缓说道,“每次完成监视宇智波的任务后,他都不会直接回暗部述职,而是会绕到你所在的忍者学校外,悄悄站在围墙后看你训练,有时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佐助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握紧了草薙剑,冰冷的剑柄硌得指节泛白。灭族那晚的画面如潮水般再次涌现:昏暗的房间里,血腥味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鼬站在父母的遗体旁,猩红的写轮眼在黑暗中闪烁,却没有丝毫杀意。他一步步走近,指尖轻轻戳在自己的额头上,重复着那句刻进骨髓的话:“原谅我,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那时的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满脑子都是“憎恨我吧,然后变得更强”的嘶吼,根本没看清鼬眼底深藏的痛苦——那是压抑到极致的绝望,还有藏在血色瞳孔最深处的不舍。鸣人之前红着眼眶跟他争辩“鼬先生一定有苦衷”时的模样突然浮现,佐助的心猛地一颤:或许,他从未真正看懂过鼬,从未读懂过那份以仇恨为名的守护。
“大筒木的祭坛附近,应该有宇智波遗留的结界。”佐助突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站起身,草薙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我父亲的笔记里记载过,那是用来抵御外族入侵的防御术,现在或许能派上用场。”
鸣人立刻跳起来,嘴里还塞着没咽完的鱼肉,含糊不清地喊:“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赶紧出发吧,晚了万一被别人发现就糟了!”雏田也迅速收拾好药箱,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进忍具包,轻声问道:“佐助君,你刚才使用了雷遁,需要先休息半个时辰恢复查克拉吗?”佐助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往林间深处走,脚步却在瞥见地上的物件时顿住了——那是鸣人掉在地上的旧护额,深蓝色的布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边缘还留着几道细小的裂口,正是他们刚成为第七班时,鸣人在训练场上不小心摔进泥坑弄脏的那个,护额中央的木叶标志旁,还留着他当年用雷遁修复时留下的细微电弧痕迹。
他弯腰捡起护额,指尖摩挲着上面模糊的木叶标志,粗糙的布料带着鸣人身上熟悉的查克拉气息。记忆再次翻涌,那是刚入学时的训练场上,他和鸣人因为“谁的忍术更强”吵得面红耳赤,最后扭打在一起滚进泥里。浑身是泥的两人忘了争执,反而不约而同地伸手护住彼此的护额,生怕泥水弄脏了那代表忍者身份的标志。那时候的天空很蓝,训练场上的杂草带着青涩的气息,他们眼里没有仇恨,没有阴谋,只有对成为最强忍者的纯粹憧憬,还有少年人最真挚的意气。
“走吧。”佐助将护额轻轻拍掉上面的草屑,递到鸣人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尾音甚至微微放轻。鸣人接过护额,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抬头看向佐助率先走向林间深处的背影。月光穿过树梢洒在佐助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那道曾经孤绝得像是随时会融入黑暗的身影,此刻竟多了几分温度。篝火的光芒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与自己、雏田还有卡卡西的影子在地面上慢慢重叠,再也分不清彼此。
卡卡西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推了推下滑的护额。他知道,佐助心里那层被仇恨冰封的坚冰,从来不是被强行敲碎的,而是被鸣人日复一日的执着、雏田默默的关心,还有这些藏在回忆深处的温柔一点点融化的。佐助的动摇,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温暖与羁绊,终于在同伴的温度里,找到了苏醒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