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真的能等到他们相救吗?您等了八十多年,在您之前师祖等了六十多年,就撑着一口气等着”
少年语气悲凉,带着无尽绝望。
当初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师父相救,将他带到这里教他各种手艺。
虽然吃饱穿暖,却一辈子困在这里,连绿柳庄的大门都出不去。
这之前师父曾经问过他,那时的他只希望吃饱穿暖,并不奢求其他,因此答应了...
老头被搀扶着坐在床前,释然一笑。
“人生在世,总得抱着希望,否则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少年懵懵懂懂,也不再纠结。
拿起床头搁置的瓷瓶,倒出两颗黢黑的小药丸。
“师父,今日是三十,先吃解药吧!”
老头接过药丸,嗤笑一声,却还是将药丸塞入嘴中。
艰难的吞下,花白的胡须轻轻颤抖,嘴角溢出苦涩。
“解药?倘若不是怕这一身的手艺失传,我还吃什么解药?死了倒也舒畅”
身为妫家人,最重要的不是传宗接代,而是将这一门手艺传承下去,不至于随着时间流逝消失殆尽。
从师祖,再到师父,然后是他,紧接着是徒弟...
另一支的妫家人也不知还有没有活在世上,唯一支撑活下去的理由,是传承手艺。
“师父,您别这么说...”
少年低垂眼睑,遮掩住眼底的泪花。
好一会儿才将眼泪憋回去,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师徒两人的对话全然落入在外探查的君凰耳中。
君凰眸色一暗,身形穿梭屋顶之上,在庄内四处游走探查情况。
绿柳庄东北角有一个极为宽敞的狗舍,专人看守。
里面养的狗凶恶异常,狗舍中还能瞧见啃完的白骨...
手艺工匠约莫两千,其中妫家人多少不得而知,巡视家丁一百左右,看守护卫三百余人,还有几百条恶狗。
查探完最后一处,君凰抬眸扫了眼粗壮的柳树。
脚下借力,飞跃而起。
眨眼间落在柳树顶端一根树梢之上,小指粗的柳条承载了所有重量,竟然没被压弯。
居高临下,绿柳庄内房屋陈设一应收入眼底。
对应刚才走过的每一处,确定没有暗室密室。
地上的没有,不代表地下没有...
整整一夜,奔走不断。
随着一声鸡鸣,附近村庄的鸡鸣声接二连三响起。
天光破晓之际,两处人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撤离。
珍络阁内
一众黑衣人聚集。
“西侧房屋中住着大腹便便的女人,看她们的样子寿命不长,活不了多久...”
“东南角的厢房中住着十几个发色各异的小孩,男女都有,年龄差不多在七岁到十二三岁之间...”
“最北边的几处小院住着襁褓中的婴孩,还有伺候的婆子,喂奶的女人,属下隔着半掩的窗户瞧了一眼,发色有异...”
待众人说完,凤影转头看向君凰。
君凰消化完一系列的事,抬眸看向众人。
“早点回去歇息,接下来的四日还要继续今日的行动,务必要将冯府的勾当查清楚”
凤影一招手,所有人快速离开,各归各处。
屋内只剩下白芷几人。
“属下在冯府发现了一件极为怪异的事,他们好像搞什么鬼画符,就摆在地上,还有那什么油灯,味道更是难以形容...”
凤影找来纸笔,在上面一通乱画,还画了圈圈代表油灯。
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多多少少还是能记个大概。
几人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觉头疼。
反观君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良久,她拿起墨迹干透的纸张,折起来放入袖中。
“明晚我去冯府,看一看这鬼画符,你们继续探查冯府各处,让下面的人盯紧点,尤其是来往的官员”
“是”
与此同时,县令府上
“饱餐一顿”的县令,推开门走了出去。
“进去吧!”
丫鬟得到示意,端着备好的热水,进了里间。
床榻之上,年近四十的县令夫人浑身赤裸,保养得当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斑驳痕迹。
温热的帕子擦拭身子,难以去除身体的酸疼感。
县令夫人眼角流出滚烫的泪,紧紧抓着床褥,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丫鬟瞧着床上点点血迹,联想到什么,不由得哽咽出声。
“夫人,咱们回家躲一躲吧!”
县令夫人苦笑一声,接过另一条帕子轻轻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我只是一个小商贾的女儿,他是县令,怎么能斗得过?难不成说自己是在床笫之事上被欺负?岂不让人嗤笑?”
“可总不能三天两头都是这般,夫人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丫鬟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拭,熟练的拿出药膏涂上。
县令夫人朝着外面看了看,发觉今日没有其他人守着,压低声音开口。
“小莲,他不是老爷”
丫鬟手上动作一滞,有些不可置信。
“夫人,您在说什么?这怎么会...”
“我与老爷青梅竹马,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成亲十几年更是琴瑟和鸣,床笫之事更是极致温柔,双双契合”
县令夫人停顿片刻,低下头看了眼乱糟糟的床褥,红肿不堪的身体。
“起初我以为他是在官场上诸事不顺,这才性情大变,但事实证明是我想错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丫鬟更加疑惑,整个人都懵了。
“两个人?”
“那时我与夫君白日也会恩爱,但最近几个月再没有过,每每到了那种时候,都是天黑之时。
若是屋内亮着蜡烛,他便着中衣,若是没有,才会褪去衣衫”
县令夫人没有说的是,那种撕裂的胀痛,才是确信此人不是夫君的最大疑点。
起初以为是夫君用了药,直到随着时间推移,这才...
正当沉浸在思绪中时,房门敲响。
前院伺候的丫鬟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外。
“夫人,老爷让奴婢给您送来补汤,说让您喝了早早歇息”
县令夫人回过神,朝着外面招招手。
丫鬟进了屋,将补汤端上。
县令夫人随手披了件外袍,在丫鬟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小莲递上蜜饯之时,丫鬟接过空碗,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