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望向远方的云海，声音幽幽：
“修仙修仙，修的便是长生不老，修的便是与天同寿。”
“天地至高无上，又怎会允许有人忤逆它的权威，觊觎它的权柄？”
“所以，我们修仙者，本质上是在打破天地定下的规矩，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制定规则。”
“不仅要将伟力融入己身，更要将天地的力量掌控在手中，为我所用。”
“说白了……”
张昊顿了顿，转头看向钟离等人，唇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意：
“其实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说的那样，听起来或许有些狂妄中二，但这的确是对修仙者最贴切的形容。”
这话在张昊听来，的确有些中二社死，毕竟他前世听了太多次。
但对钟离等人而言，却是闻所未闻的新奇言论，字字句句都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我命由我不由天……”
钟离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眸光愈发明亮，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激昂，时而愤恨，时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句话，狂傲至极，却也美好得令人向往。”
“只是对我们而言，这般境界，未免太过遥远，遥不可及。”
“如此想来，我们这些所谓的仙，与你们相比，当真是落了下乘。”
留云见钟离都这般感慨，心中也生出几分失落，她托着脸颊，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连最喜欢的清茶都没了兴致。
张昊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安抚：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世间大道万千，每种修行体系能流传至今，必然有其独到之处，存在即合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并非绝对无法共存。”
“我之前的话，并非是轻视你们提瓦特的仙，只是站在修仙者的角度，发表一些个人见解罢了。”
“每个世界都有其特殊性，你们所谓的仙，在我看来，更像是天生地养的神圣者，是与生俱来的尊贵，而非通过后天修行得来的超脱。”
“有时候，我甚至会羡慕你们。”
“最起码，你们生而神圣，无需像我们这般，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从生到死，都行走在刀尖之上，时刻面临着身死道消的风险。”
“赢了，便能长生有望，一步登天；输了，便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张昊的目光扫过陷入沉思的钟离等人，声音渐渐低沉：
“你们可知，刚才那场天劫，在修仙界是什么级别？”
钟离等人相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回想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雷劫，他们只觉得绝望，根本无法想象张昊是如何扛过来的。
“那是三九雷劫，是修仙者所要面对的最基础、最轻松的雷劫。”
张昊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钟离等人浑身一震，“再往上，便是六九雷劫、九九雷劫，威力层层递增，每一次都是生死考验。”
“而且，雷霆天劫，在所有天劫中，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一种了。”
“我们修仙者最畏惧的，是三灾五劫，是天人五衰，是本我心劫……”
“这些天劫，无形无质，却能直指灵魂深处，比雷霆更具毁灭性。”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间所有的苦难与诱惑，都会化作劫难，考验着修仙者的道心。”
“一旦渡劫失败，轻则道心崩溃，修为尽失，沦为废人；重则彻底疯魔，永坠深渊，再也无法翻身。”
“即便是最基础的雷霆天劫，能成功渡过的，也是百里挑一，万中无一。”
“你们只看到了修仙者光鲜亮丽、成仙做祖的一面，却不知道，在这条路上，有多少天才俊杰，中途陨落，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张昊长叹一声，目光穿透了提瓦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无尽虚空中，那些为了仙途前仆后继、燃烧自己生命的天骄们。
他张昊，不过是万千修仙者中的一员。
比起那些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天骄，他唯一的优势，便是那个并不算灵敏智能的系统。
但修仙之路，终究要靠自己走下去。
他现在所拥有的境界，归根到底，是心境提升后，与《黄庭玉景经》相互绑定才得以获得的。
这大概就是系统能给予他的最大支持了。
往后想要继续提升境界，恐怕只能靠自己不断钻研《黄庭玉景经》，在这条仙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这么一想……
张昊的嘴角忽然又泛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不能像那些开了挂的穿越者一样一路横推，但他的外挂，也足够给力了。
这条仙路，他未必走不通。
张昊关于渡劫的一番话，让钟离等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刚才看张昊渡劫时，举重若轻，仿佛并未耗费多少力气，他们还以为天劫也不过如此。
直到此刻才知晓，那看似轻松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多的凶险与危机。
每一步，都像是在万丈高空中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良久之后，钟离缓缓抬起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逆天而行，必然要承受逆天的风险，这个道理，在任何世界都通用。”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你们修仙者的实力，才会如此强大吧。”
对此，张昊并未反驳。
历经千辛万苦，承受无数凶险，若是还得不到相应的回报，那这条仙路，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钟离的话语顿在舌尖，眼底掠过一抹深藏的怅惘与期许，如千年寒潭泛起微澜。
他垂眸思忖，修长指尖无意识摩挲杯沿，似在掂量问题的分量，片刻后抬眼，语调带着几分试探的郑重：“冒昧一问，修仙……能否规避磨损？”
张昊指尖轻叩石桌，唇角噙着了然浅笑，目光洞穿对方眼底执念，缓缓颔首：“正是，修仙者从无磨损之虞。”
钟离周身气场骤然沉凝，眉宇间拢上化不开的黯然。
留云真君蹙起眉头，甘雨垂眸缄默，神色皆显欲言又止的复杂。
“原来如此……”
钟离低叹一声，笑意里裹着化不开的苦涩。
“单论这一点，倒真叫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