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铁痕 > 第9章 学成归来,岭上新章(一:归雁还巢,新意满怀)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9章 学成归来,岭上新章(一:归雁还巢,新意满怀)

第一部分 归雁还巢,新意满怀

仲夏的黑风岭被层层浓绿包裹,利民渠的流水裹挟着雪白的柳絮蜿蜒穿村而过,清冽的水声与蝉鸣交织成夏日的交响,连空气里都浸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学堂东院的向日葵长得格外茁壮,一人多高的茎秆粗壮如小臂,挺拔得像守护山坳的哨兵,硕大的金黄花盘足有巴掌大,齐刷刷朝着东南方向,花盘边缘的花瓣舒展着,仿佛一群虔诚的信徒在热切期盼着归人。

村口那棵老槐树早已枝繁叶茂,浓密的绿荫像撑开的巨伞,底下挤满了翘首以盼的乡亲——张大爷搬来竹凳坐着,手里攥着烟袋却忘了点;王大婶挎着装满刚摘的杏儿的竹篮,不时踮脚朝山路张望。十几个孩子扒着树杈或趴在墙头上,其中数小石头最是急切,他攥着那幅画了整整半年的水彩画,硬纸板裱糊的画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卷起毛,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忽然,站在村口最高的老磨盘上了望的栓柱猛地挺直身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看!是插着红旗的马车!”众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两辆蒙着蓝布篷的马车正沿着新修整的山路缓缓驶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沉稳声响,车头上飘扬的边区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得格外醒目,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马车刚在老槐树下停稳,周建民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跳了下来,动作间带着几分急切与激动。他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半旧干部服,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裤脚还沾着些许山路的泥点,却丝毫不显狼狈;晒得黝黑的脸庞上汗珠晶莹,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却更衬得双目炯炯有神,透着见过世面的沉稳与干练。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鼓鼓囊囊,带子被磨得有些起毛,里面不仅装着厚厚的学习笔记,还细心地用油纸裹着几包宝贝种子,生怕受潮。

林晓燕紧随其后款款下车,天蓝色的粗布褂子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胸前别着的一支钢笔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怀里捧着一个裹着红绸布的木盒,双臂轻轻护着,仿佛抱着稀世珍宝,眼角眉梢都浸着归乡的喜悦与激动,看见熟悉的乡亲,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周叔叔!林老师回来啦!”孩子们立刻欢呼着一拥而上,有的拉衣角有的拽胳膊,小石头挤开人群快步上前,双手高高捧着画递到周建民面前,仰着小脸,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周叔叔您看,我把学堂的向日葵画得更旺了,还加了咱们的学堂和老槐树呢!您看这槐树的叶子,我画了好多次才画像!”

周建民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过画,指尖轻轻抚过画面上鲜艳的色彩,看到画里熟悉的学堂、老槐树和金灿灿的向日葵,眼眶不禁微微发热。他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发,指尖触到孩子额角的汗珠,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满是温情:“画得真好,比咱们临走时长得还要精神,连槐树叶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小石头的画技越来越棒了!”

乡亲们早已从槐树下围拢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向村口的通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热切的笑容。孙老石拄着那根刻满缠枝花纹的枣木拐杖站在最前排,他特意换上了过年才舍得穿的青布对襟衫,领口还别着一枚小小的红星徽章,看到两人平安归来,黝黑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深深的皱纹里都浸着掩不住的笑意,连花白的胡须都跟着微微颤抖。

李大叔挤开人群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周建民的手,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的胳膊和肩膀,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建民啊,这半年真是没白学!晒黑了也结实了,腰杆挺得比咱后山的青松还直,更有咱们边区干部的模样了!在县里没受委屈吧?”旁边的大婶们也七嘴八舌地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县里的新鲜事,“县里的房子是不是都盖得老高?”

“听说县里有能跑很快的汽车,是真的吗?”林晓燕轻轻拨开人群走到孙老石面前,双手轻轻握住老人布满老茧的手,那双手因为常年凿石布满裂口,却依旧温暖而有力,她轻声说道:“孙师傅,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看这手劲,怕是还能凿开最硬的青石呢!我在县里还跟人说起您凿渠的本事,他们都佩服得很!”

孙老石乐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怀里那只红绸包裹的木盒上,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晓燕啊,你这怀里抱的准是带回来的宝贝吧?瞧这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快给咱大家伙儿瞧瞧,让咱也开开眼!”

林晓燕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绸布,动作轻柔得像呵护婴儿,打开木盒盖子,只见里面铺着一层油纸防潮,整齐摆放着十几本崭新的课本,封面印着“边区识字课本”的字样,油墨的清香扑面而来;旁边还静静躺着一套刻工精细的油印模板,模板侧面用小刀清晰地刻着“扫盲教材”四个隶书小字,笔画工整有力。

合作社的院坝里很快就摆上了热闹的接风宴,四张八仙桌顺着院坝的石板路拼成长长一列,桌腿用结实的木墩垫得稳稳当当。

土陶碗里盛着刚蒸好的腊肉,肥瘦相间的肉上泛着油光,热气腾腾地飘着松木熏制的独特香气;青花瓷盘里码着油光锃亮的咸鸭蛋,蛋黄腌得通红流油,轻轻一戳就渗出诱人的油花;竹篮里装着刚从菜园摘的顶花带刺的黄瓜和翠绿的生菜,叶子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旁边的粗瓷盆里泡着自家酿的山楂酒,酸甜的酒香混着饭菜香,在院坝里弥漫开来。乡亲们按辈分依次入座,孩子们被特意安排在最末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却懂事地等着长辈动筷。

席间,周建民刚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碗筷,用腰间的布巾擦了擦嘴,郑重地站起身,从座位旁拖过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他拉开背包上磨得光滑的铜拉链,从最底层取出几个印着“边区农技推广站”字样的牛皮纸袋,袋口用红绳仔细系着。他走到桌案中央,将纸袋轻轻放在铺着油纸的桌面上,解开红绳后小心翼翼地倒出种子——饱满的玉米种粒大饱满、色泽金黄,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圆润的菜豆种分黑、白两色,带着天然的蜡质光泽,粒粒饱满无瘪粒。

周建民捏起一粒玉米种凑到跳动的油灯下,举到众人面前来回展示:“乡亲们,大家仔细看看这种子!这是县里农技站的专家特意给咱们黑风岭调配的优良品种,耐得住咱这儿的春旱,也扛得住雨季的病虫害,比咱原来种的老品种皮实多了。农技站的同志跟我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按科学方法精心照料,产量至少能比原来高两成!”

他说着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蓝布面笔记本,扉页上“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格外醒目,翻开的页面上写满了工整的字迹,还画着不少田间管理的草图,“我把从浸种、催芽、育苗到施肥、灌溉、防虫害的方法全记下来了,每个环节的时间、用量都标得清清楚楚。咱们互助会先选块后山的向阳坡试种,成功了再在全村推广。”

坐在下首的孙铁牛听得眼睛发亮,立刻“腾”地站起身,粗声粗气却掷地有声地说道:“周队长你放心!你说咋耕地、咋整畦、咋下种,我们耕种队的伙计们保证一五一十照办,连垄距都不差半寸!明儿一早我就带着人去翻地,保证把试种地整得比自家炕头还平整!”桌上的乡亲们也纷纷放下碗筷附和,有人问起浸种的水温,有人打听施肥的时机,周建民一一耐心解答,席间的热气混着乡亲们的热情,让整个院坝都暖融融的,气氛愈发热烈。

林晓燕见大家都围着周建民和种子讨论得热火朝天,眼里满是好奇与期待,也笑着站起身,从座位旁的木凳上抱起那个红绸包裹的木盒,走到桌案中央。她轻轻打开木盒,取出那套油印模板——模板是用质地坚硬的梨木精心雕刻而成,正反两面都打磨得光溜溜的,字槽深浅均匀,边缘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刺,能清晰看到雕刻时留下的细密刀痕,显然花费了不少功夫。

“大家看这模板,是县里的老木匠师傅教我选料、雕刻的,梨木耐磨,刻出来的字迹也清晰。”林晓燕说着,从桌案下拿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铁皮油墨盒和一摞裁好的糙纸,糙纸是村里造纸作坊新造的,质地虽不算细腻,却也平整厚实。

她往油印机的纱网上均匀地刷上油墨,动作娴熟流畅,显然已经练习了无数次,然后取过一张糙纸铺在模板上,轻轻转动油印机的木质把手压印,手腕用力均匀,片刻后缓缓掀开纸张,一张字迹清晰、墨色均匀的“识字入门”课本页就印好了,连最细小的偏旁部首都清晰可辨。孙老石连忙拄着拐杖凑上前,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还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字迹,感受着纸面的触感,忍不住感慨道:“这字印得真清楚!墨色匀匀实实的,比咱们原来几个人轮流手抄的整齐多了,还省了大半功夫!以前抄一本课本得两三个人抄一整天,这机器一会儿就能印一摞吧?”

林晓燕把印好的纸分给众人传看,乡亲们互相传阅着,指尖摩挲着崭新的字迹,脸上都露出惊奇的神色。她补充道:“以后咱们不光印识字课本,还能印农业常识、卫生知识,把周队长学的种植技术、咱们讲的卫生常识都印成小册子,让大家随时能看、能学,把学到的本事都变成大家能看懂、能用得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