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或许还需要找些帮手。”
“帮手?”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嗯?”
张良诧异望去,“阁下是?”
“张敖,张耳之子。”
说话间,一个眉目冷峻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张良打量着他,忽然笑了。申阳竟把你藏在这里。”
看来方才的担忧只是试探?
张敖冷哼道:“父亲被捕后我就藏身于此。”
“他受过父亲大恩,不敢不帮。”
张良点头:“你想救令尊?”
张敖咬牙道:“人在廷尉府,如何救?”
“那便只能复仇——杀嬴政!杀蒙毅!杀叛徒张苍!杀张罗!”
“将他们满门诛绝!”
“你叔父...张苍?”
张良略显讶异。
没想到张耳之弟竟是内史府平准令。
张敖怒道:“这贼子为讨好张罗,将父亲之事尽数向廷尉府招供。”
“事后还假意来信,说秦人不追究我了,可笑!”
张良听罢,眼中精光一闪。
张良仍需确认张敖的能耐。不知张壮士...身手如何?
张敖转头瞥了张良一眼。把你那个力士叫来,让你见识见识,我能在他手下撑几个回合!
正说话间,方才离去的申阳匆匆折返。子房,秦皇决定东巡了!
话刚出口,他就瞧见了在场的张敖。你...
张良迅速截住话头。可知秦皇具体路线?
申阳一滞,看了看张敖。
随即摇头。尚未查明。
是燕国太子丹,前些日子刚被当众示众。
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太子丹还活着。
张良面色骤变。
张敖反倒来了精神。妙啊,嬴政这是在引更多人来找他麻烦。
待他到了燕地,燕人岂能饶他?
还有那些反秦义士。
张良眉头紧锁,望向张敖。
换作从前,他或许也作此想。
而今却不敢妄下断言。
......
赵地。
信都县中。挚友,当真要走?
赵歇还想挽留李左车。
李左车坚决摇头。算时日,咸阳的藏书楼将成。
此时启程,抵达咸阳正好赶得上。
不仅是他。
天下士子纷赴咸阳。
皆为读书!
朝廷礼遇士人,谁不乐意为秦效力?
只是李左车心中尚有踌躇。
此刻他想去咸阳,不过为多读些书罢了。
然赵歇另有担忧。
他深知李左车之能。
尽传李牧衣钵。
更添几分机变。
若投效秦廷。
他日若有变故。
李左车必成劲敌。
自前番受李左车警示,赵歇见无险情。
心中蛰伏的念头。
再度萌生。
更传信楚地项梁。
详述秦人在赵魏两地及东胡近况。此去咸阳,不知何日再见。
赵歇长叹。
杀?
还是不杀?
李左车朗笑:怎么,你要离开赵地?
此话从何说起?我生在赵地,长在赵地,怎会离去。
赵歇摆手。更何况,我还是赵氏族长。
那便无妨。李左车拍拍赵歇肩头,只要人还在,总有相见之日。
赵歇闻言,眼帘微垂。
眸中幽光闪动。
这是警告么?
好了,就此别过。李左车慨然道。李牧的孙子,也该去咸阳走一遭了。
秦皇或将途经赵地,你安分度日便无碍。
说罢登车而去。
赵歇默立良久。
望着渐远的马车,神色阴晴不定。
终是难下决断。张良现下何处?
据报,应在魏地某处。
找到他。赵歇声线陡然转冷。
驶出信都县的马车上。
车内坐着一位老者。哼,赵歇还算有点良心。”
“若敢动手,明年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李左车沉默不语,目光投向窗外。先去广武祭拜义士碑吧。”
“再从河套绕行,替我祖父看一眼他当年斩杀十万匈奴之地,如今已无一个胡人。”
与此同时,咸阳城外的种植园内。
张罗靠在矮凳上,望着满园葱郁。鼓励百姓进献新作物的政策推行多时,这里仍只有我的东西。”
巴清从里间走出,面容光润,双颊微红。
她跪坐在张罗身侧轻声道:“上卿不必心急,世间无人能如您这般通晓万物。”
张罗淡淡应了一声。
如今新作物多由商人种植,百姓仅在地瓜稻谷间添些蘑菇,其余宁肯偶尔买来尝鲜。
巴清取过一只玻璃罐头端详:“这果子封存半月,还能食用吗?”
张罗瞥她一眼:“打开便知。”
这是首批玻璃罐头,取自抽检时的样品。
若验证无误,将扩大生产。
巴清启封浅尝,眉眼舒展:“上卿妙法,竟能如此存食。”
她未再自用,转而喂给张罗,迟疑道:“旁人可制此物否?”
张罗轻哼:“眼下玻璃价昂,一罐需售几何?”
玻璃罐头普及后,市价必跌。
若允商贾仿制,劣品横行尚在其次,只怕琉璃转眼贱若瓦砾。
他从不高估奸商操守——况且朝廷才是最大主顾。
巴清赧然垂首:“妾身逾矩了。”
“无妨,商者本能罢了。”
张罗望向葡萄架,“但酿葡萄酒的方子可传与民间。”
西域胡商哄抬酒价的好日子,终究要到头了。
见张罗神色如常,巴清低声道:“若军中尽用玻璃罐,琉璃市价恐折半……”
“由它去。”
张罗浑不在意,“简制器皿价跌无碍,精工巧件照样金贵。”
这些年玻璃之利,早已赚足。
可以了。
稍作停留后,张罗轻轻拍了拍手。休息够了,该回咸阳了。”
巴清闻言,立即起身取来张罗的外袍。上卿慢走。”
她还要再等片刻,从另一条路离开。
张罗点头示意,迈步而出。
……
三日后,章台宫内。
皇帝召集群臣议事。朕上次东巡,封禅泰山以来,匈奴、扶余、箕子王朝、月氏、羌人尽数覆灭。”
“大秦疆土新增河套、河西走廊、辽东三郡及东北千里之地。”
“朕欲再次东巡。”
话音落下,百官神色如常,毫无意外。
冯去疾出列行礼。陛下,不知此次东巡路线如何安排?”
嬴政轻笑一声。走一步,看一步。”
冯去疾神情一滞。陛下,那至少该有个大致期限吧?”
嬴政略作思索。最多四月即回。”
四个月?众臣暗暗揣测行程。
东北大耕地必是其一,但后续路线难以预料。
张罗眸光微动,似有所悟。
嬴政继续道:
“此次东巡,不必如上次文武百官随行。”
“右丞相冯去疾留守理政。”
左侧的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左丞相李斯、典客卿顿弱、内史张罗、太尉蒙恬伴驾。”
“其余各司其职。”
冕旒之后,皇帝的目光意味深长。
所谓四月之期,不过随口而言。
此番东巡,他本不打算远行——帝国政务繁巨,重臣岂能久离?
“ 心思,岂容轻易揣度?”
散朝后,张罗回到府中。
嬴阴贴上来叹气:“父皇果然带了您去。”
感受着后背的依偎,他握住她解腰带的纤指,将她揽到身前。
嬴阴鼓起脸颊:“我要预支往后四个月的份例。”
嬴阴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罗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嬴阴立即睁大眼睛:
您是说父皇不会走那么远?
张罗轻轻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事不要让外人知道。
嗯...嬴阴身子一软靠在张罗肩上,这几日宵凤对我训练格外严厉。
现在浑身酸痛。
不过我已经掌握了家传的太极剑和太极拳。
河套地区。
李左车的马车终于抵达此处。
车内老者抱怨道:
当年真该留下家主几匹良马。
否则从赵地出发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
他说的家主正是昔日名将李牧。
李左车爽朗笑道:
能到就好。
这河套风光确实与中原大不相同。
可以想见阴山以北会是何等景象。
老者连连摆手:
不可相提并论,河套可是宝地。
漠北苦寒之地怎能相比。
临近九原时马车才放慢速度。
下车后两人走在平坦大道上。
这些道路都是由匈奴战俘修筑而成。
路基之下不知掩埋了多少胡人尸骨。不是说咸阳内史府迁了许多羌人来河套吗?
为何未曾见到?
李左车提出疑问。
沿途所见水渠多由石块砌成。
如此浩大工程需要耗费多少人力!
他们沿河而行时发现,
两岸农田都改种了树木。因为他们长相与我们相似。身后突然传来稚嫩声音。
李左车与老者急忙转身。
是个背着锄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