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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楼主可真新潮,这又是办公楼又是旋转楼梯的,我看都快赶上现代的摩登大楼了。”风相旬感叹道,“我们农村人哪见过这些玩意儿,实在太先进了。”

他这话题转移得实在生硬,可兰听晚也不想与他计较。

“明蝉衣滚得速度挺快,现下约莫已经触底了。请问你们是想和他一样滚下去,还是原路返回走下去?”他看向剩下的四人。

洛容今道:“我可以直接跳下去吗?”

为免打草惊蛇,惊动楼中守卫,几人行事愈发低调。好在此处果然如明蝉衣所言,荒废多年,空无一人。墙壁上的油灯光晕微弱,仅能勉强照亮脚下的木阶,兰听晚几人从底层摸索着往上走,周遭环境始终隐在昏暗中,竟未能看清分毫。似是担心节外生枝,明蝉衣还刻意阻拦了意图在底层停留的兰听晚,火烧屁股一般催促着他上楼。

洛容今此时提出要直接跳入未知领域的方案,无异于在兰听晚雷点上蹦迪。

“不怕死就行。”兰听晚微笑道,“你可以试试。”

他语气凉凉的,再搭配上那个让明蝉衣遭了大罪的笑容,让洛容今迅速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我爬下去。”

有洛容今这个前车之鉴,孟应枕不敢造次:“自然是怎么上来的便怎么下去。”

安之倒是一如既往地乖顺:“我跟着你。”

陆南驰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眉头一挑,盯着兰听晚道:“这回又准备怎么闹?”

风相旬顺着陆南驰的声音看去,只见兰听晚半个身子都伸出了楼梯外,正探头探脑观察着下方的区域。

风相旬忍不住要去拉他:“表哥,你离那儿远点,小心摔下去。嘴上对蝉衣那么冷漠,实际还不是担心他的安危,什么时候能学得坦率一些?”

风相旬这份担心绝非多余。这楼梯环绕整座圆形大楼而建,又通过无数大小不一的平台相互衔接,在楼中呈“之”字形蜿蜒悬空。有时众人行至半途回首,甚至会生出悬浮于黑暗中的错觉。

不过也正因这般结构,明蝉衣受的那一脚踹看似沉重,实则对他造不成太大损伤。更何况,兰听晚早已预先教他摆出了缓冲冲击的姿势,后续能否化险为夷,便要看明蝉衣能领悟几分了……

“我若是不这样,他还要带我们兜多少圈子才能找到赵青黛?”兰听晚转过头,“你用不着担心他,我既然敢让明蝉衣滚下去,自己就会承担相应的风险。”

“你们不是要走下去吗?那你们就慢慢挪吧,我先走一步。”说完他便扒住了楼梯的扶手,一撑一跳,竟是不带任何防护措施,径直跳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喂!!!”

“兰听晚!”

风相旬猛地扑到栏杆上,奋力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兰听晚转瞬即逝的身影,可掌心里却只余一片残破的衣角。他正要翻身跃过栏杆追随而去,身后四道人影已如离弦之箭骤然掠起——洛容今几人竟无半分迟疑,争先恐后循着那道坠落的身影,纵身跃下高楼。

“这群疯子……“风相旬暗骂一声,“这是什么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吗?”

风相旬不再犹豫,打开那只他随身带着的木箱,从里面掏出一把竹骨伞。伞面完全展开于头顶,风相旬双手紧握伞柄中部,毅然跳入了一片混沌。

……

小时候的兰听晚没有什么能陪他一起出去疯的玩伴。大多数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而陪伴他的,只有书房里那一本本儿童读物。

从《十万个为什么》读到《宇宙十大未解之谜》,曾盘算着组建一支队伍,去探寻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尽管他人缘欠佳,但兰听晚相信,那个整日偷偷跟在自己身后的“风筝男孩”肯定愿意和他一起去冒险。只要自己主动邀约,对方断然不会拒绝。

行动前,兰听晚已早房间里的小窗户观察了许久,他确定,这个跟踪狂已经连续在他家门口的游乐园里待了五天了,今日也不例外,他惯常地牵引着一只丑陋的风筝,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棒,一个人可怜地坐在双人秋千上。

兰听晚见过这种冰棒,它是路边小摊里最常见、也是最廉价的一种冰棒,和自己当天吃的那根,单论价格就天差地别,更别说口感了……

或许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兰听晚莫名有些好奇它的味道,会像跟踪狂一样讨厌吗?他的确没吃过这种东西,但他见过许多关系亲密的朋友们将它掰成两截,一起分食。

跟踪狂倒也上道,已提前将冰棍掰成了两截,握在手里。冰棍表面已融出水珠,浸透了跟踪狂裹在冰棍外的纸巾,兰听晚撇撇嘴,真是物随其主,连冰棍都和跟踪狂本人一样黏糊。

兰听晚默默将只能打开半个手掌大小的窗户关上,他想,如果这个跟踪狂愿意将冰棍分给自己一半,自己就将授任他为探险小队的副队长,命令他和自己一起去寻找人鱼。

可惜这个伟大的计划还没开始,便不幸夭折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兰听晚被出差回来的楚双在大门处当场截获,后来在楚双的耐心引导下,他才明白尼斯湖水怪、百慕大三角,以及自己心心念念的亚特兰蒂斯都是大人编出来哄小孩的骗局。

“妈妈,冰棍会哭吗?”

楚双失笑:“刚刚不是还要去找美人鱼吗?怎么现在又想吃冰棍了?”

她摸了摸兰听晚的小脑袋:“是冰棍哭了还是你哭了啊?可小听晚的病才刚刚好,现在不能吃冰棍的呀。”

兰听晚摇摇头,继续小声问道:“那被剪坏的风筝会感到疼吗?”

“如果它们既不会哭,也不会痛,那书上说的万物有灵也是骗人的吗?或者说,只有人和动物才能被称作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