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园内，那“史诗级”的气息在众人复杂的心情和偶尔掠过的微风中，终于不甘心地淡去了一些。但空气中弥漫的另一种“味道”——名为震惊、尴尬以及被打脸的酸爽——却依旧浓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刚刚完成了惊天逆转的乱毛丫头，以及她身边那头用巨大头颅亲昵蹭着她、满眼感激的龙马追云身上。这画面太过和谐，也太过具有冲击力，让之前所有质疑的嘴脸都显得无比可笑。
华盖之下，皇帝看着自己心爱的坐骑不仅脱离了生命危险，甚至精神头比发病前还要足，那双因饱经权势浸染而深邃锐利的眸子里，终于彻底散去了阴霾和怀疑。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不管过程多么“惨烈”，结果终究是好的，而且好得出乎意料！
他清了清嗓子，那属于九五之尊的威严声音，打破了园内诡异的寂静：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掷地有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喜悦。他的目光落在林晓晓身上，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欣赏。
“林晓晓，是叫这个名字吧？”皇帝嘴角带着笑意，“你今日，可是立了大功！救了朕的追云，也免了镇兽司一场无妄之灾！当赏！重重有赏！”
皇帝话音一落，旁边的宦官立刻心领神会，尖着嗓子，如同唱礼一般高声宣道：
“陛下有旨！赏——镇兽司兽医林晓晓，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云锦十匹！灵玉百枚！”
这一连串的赏赐报出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黄金千两！那可是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东海明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云锦！寸锦寸金，宫中贡品！
灵玉！蕴含灵气，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这赏赐之丰厚，让许多在场官员都忍不住眼红心跳，呼吸急促。一些之前还看不起林晓晓底层身份的人，此刻看向她的目光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发了！发了！这丫头一步登天了！’
‘真是走了狗屎运！’
‘那么多黄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拿得动吗？’
就连藏在林晓晓头发里的小餮，都忍不住探出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被宦官端上来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口水差点流出来，用细微的意念传音在林晓晓脑海里疯狂刷屏：
“金子！亮晶晶的金子！晓晓！好多金子！还有那个珠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发财了！快！快答应！本座允许你给本座买一百只……不，一千只烤灵鸡庆祝！”
林晓晓看着那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金银珠宝，也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说不心动是假的，前世加今生，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啊！这要是换成肉干，能把她和小餮埋起来吃几辈子！
但是，理智很快占据了上风。
‘冷静！林晓晓，冷静！’她在心里对自己呐喊，‘黄金是好，但在这世界，实力和知识才是硬通货！有了那个可升级的空间，还有我这身兽医本事，还怕以后赚不到钱？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启动资金吗？不！是知识！是资源！是能让空间和自身快速成长的种子和典籍！’
她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期待她感恩戴德的目光中，上前一步，对着皇帝，恭敬却又不失气度地行了一礼。
“民女，谢陛下厚赏！”她声音清亮，先表达了感谢。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以为接下来就是标准的叩谢隆恩环节。
然而，林晓晓话锋一转，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介于不好意思和理直气壮之间的、十分讨喜的笑容，开口道：
“陛下，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皇帝挑眉，来了点兴趣。就连一直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墨临渊，也微微侧目，看向她。
“讲。”皇帝大手一挥，心情甚好。
林晓晓搓了搓手，脸上堆起一个极其“淳朴”且“求知若渴”的笑容，声音都放软了几分：
“陛下，您赏赐的这些金银珠宝、明珠绸缎，实在是太耀眼、太贵重了！民女就是个小小的兽医，住的地方……呃，比较朴素，实在怕招贼惦记，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愣住了。怕招贼？这算什么理由？
林晓晓继续她的表演，眼神那叫一个真诚：“民女想着，与其守着这些死物担惊受怕，不如……不如换成一些对民女兽医之道更有助益的东西。”
她顿了顿，在皇帝和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不知陛下能否开恩，将赏赐换成……一些稀有的、或者比较难寻的草药种子，再外加几本……嗯，最基础、最全面的御兽典籍？”
静。
比刚才追云蹭手时还要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看着林晓晓。
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云锦灵玉……不要？！
要换成……草药种子？！和基础御兽典籍？！
还是“最基础”的？！
这丫头是刚才通马桶（龙马版）的时候，不小心把脑子也一起通出去了吗？！！
那些基础典籍，在御兽宗的藏书阁底层，几乎是人手一本的大路货！那些草药种子，虽然有些比较稀有，但价值跟皇帝的赏赐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这已经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了，这简直是……是把金山银山往外推，非要捡几块土坷垃回来啊！
“噗——咳咳！” 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憋住，憋得脸通红。
华盖下的皇后也掩唇轻笑，觉得这丫头真是有趣得紧。
皇帝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从错愕，到不解，再到一种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般的玩味。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拒绝真金白银，主动要求换“种子”和“基础书籍”的。
“哦？”皇帝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晓晓，“林晓晓，你可知朕赏赐的这些，价值几何？你所要的那些种子和典籍，又价值几何？”
“回陛下，民女大概……能猜到。”林晓晓老实点头，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我是有理想有追求好青年”的表情，义正辞严（开始忽悠）道：
“但是陛下，民女以为，金银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知识与技能，才能伴随一生，创造更大的价值！”
她指了指身边因为她这番话而疑惑歪头的追云，又指了指自己：“民女今日能侥幸治好追云大人，靠的正是平日里积累的微末医术和对兽类习性的了解。民女深感自身学识浅薄，尤其是在御兽之道上，更是如同井底之蛙。所以，民女渴望学习，渴望成长！希望有朝一日，能不再靠‘侥幸’，而是凭真才实学，为陛下，为青岚国，医治更多的灵兽，创造更大的价值！”
她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眼神清澈，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民女觉得，相比于眼前的浮财，那些能帮助民女成长的种子和典籍，才是无价之宝！请陛下成全民女这颗……嗯，积极向上的求学之心！” 说完，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加强说服力。
“……”
众人再次无语。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那些穷酸书生用来标榜自己清高的套话？可从这刚刚徒手通完龙马便秘的丫头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违和又好笑呢？
墨临渊看着那个在皇帝面前，努力把自己包装成“勤奋好学好青年”的林晓晓，冰封的唇角再次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自然看得出这丫头没说实话，至少没全说。不要金银要种子和典籍？这选择背后，定然有她的深意。这份不同于常人的眼光和定力，让他对她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皇帝听完，愣了片刻，随即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知识与技能才是无价之宝’！好一个‘积极向上的求学之心’！”
他笑得畅快，看向林晓晓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一种发现了有趣人才的愉悦。
“朕准了！”皇帝大手一挥，爽快答应，“既然你有此志向，朕岂能不成全？传旨！将赏赐换成——收集各类稀有、常见草药种子各百份！另，将御兽宗基础入门典籍、《百兽图鉴》、《灵草纲目》等基础丛书，各拓印一份，赐予林晓晓！”
“民女！谢主隆恩！”林晓晓这次是真心实意，笑容灿烂地行礼。嘿嘿，计划通！启动资金（种子）和知识库（典籍）到手！空间升级和自身修炼的素材有了！
小餮在她脑海里哀嚎：“啊啊啊！金子！珠子！都没了！换成一堆不能吃不能玩的种子和破书！晓晓你傻了吗？！本座的烤灵鸡飞走了！嘤嘤嘤……”
林晓晓心里回道：“闭嘴！小餮，眼光放长远点！有了这些，以后咱们自己能种灵草，能更了解这个世界，还怕没钱买烤鸡？到时候给你弄个烤鸡山！”
小餮：“……真的？烤鸡山？（将信将疑地缩了回去）”
皇帝看着林晓晓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对身旁的墨临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临渊啊，你这镇兽司里，可是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家伙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墨临渊微微躬身，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因为得了“破烂”而喜笑颜开的姑娘，冰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是啊，是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