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祭祀殿的青铜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的青铜礼器泛着冷冽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熏香的味道。纵目祭司端坐于主位，神色依旧凝重，身旁站着几位族中长老，目光齐刷刷落在莎娃身上——昨日的怀疑未消，今日他特意召集长老，要再探探这位“神使”的虚实。
“神使既得神明授业，想必对天地间的‘神迹’所知甚详。”纵目祭司指尖敲击着身前的玉案，声音掷地有声，“前日你引泉时，枯井突然涌水；种新粮时，幼苗一夜抽芽，这些在族人眼中皆是神明显灵，可本祭司想知道，这背后究竟藏着何种玄机？”
莎娃心中早有准备，面上却故作沉吟，缓步走到殿中那尊刻着水纹的青铜尊前，指尖抚过纹路：“祭司所言‘神迹’，实则并非神明直接干预，而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规律。就如这枯井涌水，并非神明凭空造水，而是地下本就有暗流涌动，我只是找到了暗流的脉络，用石块与陶管引导，让水顺势涌出而已。”
“一派胡言！”旁边一位白发长老厉声打断，“地下暗流通往何处，从未有人知晓，若非神明指引，你如何能找到？”
莎娃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粗糙的陶片，上面画着简单的地形纹路：“长老莫急，你看这地形，枯井所在之处地势低洼，且靠近岷江，地下土层疏松，本就易存水源。我只需观察雨后地面的湿痕，便能判断水流方向，这并非神力，只是对环境的细心观察罢了。”
纵目祭司眉头微蹙，追问：“那幼苗一夜抽芽呢？寻常作物哪有这般神速？”
“这便与种子和土壤有关了。”莎娃走到殿外，指着墙角一盆长势喜人的新粮幼苗，“我带来的种子，本就比族中常见种子更具活力，且播种前，我将种子浸泡在温水与草木灰混合的汁液中，这汁液能唤醒种子的生机；播种时，又特意挑选了肥沃疏松的土壤，再盖上一层薄草保温保湿，种种条件叠加，幼苗自然长得更快，并非真的‘一夜抽芽’，只是生长速度被加快了而已。”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像族中女子酿酒，同样的粮食，用不同的水、不同的温度，酿出的酒味道与成色天差地别，这并非神明作祟，而是方法不同导致的结果。我所做的，不过是找到了更合适的方法，顺应天地规律罢了。”
纵目祭司与长老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茫然。他们世代信奉神明，凡事皆归于“神迹”，从未想过背后还有这般“道理”。纵目祭司盯着那盆幼苗，又看向莎娃画的地形陶片，试图理解她口中的“规律”与“方法”，可那些陌生的词汇像一团乱麻，在他脑中缠绕，越想越糊涂。
“你是说，世间并无真正的神迹，一切皆是……规律所致？”纵目祭司语气迟疑，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
莎娃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坚定：“神明或许存在于天地之间，但若想生存繁衍，终究要靠自身对规律的把握与运用。我所做的，便是将神明启示的‘规律’，转化为族人能理解、能运用的方法，这才是神明庇佑古蜀的真正用意。”
这番话听得纵目祭司头昏脑胀，他张了张嘴，想再追问，却不知从何问起。那些原本坚信不疑的“神迹”，被莎娃拆解成一个个“规律”与“方法”，看似平淡无奇，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几位长老也纷纷低头沉思，殿内的气氛从凝重变得诡异的安静。
莎娃站在原地，从容应对着众人的目光，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场关于“神迹”的博弈，她暂时占了上风，但她清楚，纵目祭司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这场智斗，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