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白那位朋友确实仗义，没多问一句，直接说可以远程帮着画。
接下来一个多钟头，玄一搜肠刮肚地描述：
“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瘦，背有点驼……头发花白，稀稀疏疏的，在脑袋后头扎了个小揪揪……老穿深灰或者藏青的中式褂子……脸长，颧骨高，下巴尖……最关键是左眼，眼皮耷拉着，眼珠子死气沉沉的，跟右边那只完全不搭……”
沈月白开着免提，一边听玄一说，一边对着手机复述。
那头时不时传来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偶尔插嘴问两句细节。
时间慢慢过去。
终于，沈月白手机“叮”地一响。
他赶紧点开，一张画像跳了出来。
玄一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激动地拍大腿：“对对对！就这德行！脸是画得有点……嗯，像通缉犯标准照，但这股子阴森劲儿，这左眼的死相……像！太像了！”
陈白露也凑近细看。
画上是个干瘦老头，面相刻薄，眼神尤其让人不舒服，左眼果然空洞无神。
她盯着那画像看了几秒，没说话。
“有这东西就好查了。”陈
白露把图存进手机，
“咱们分头摸摸底。玄一师兄，你路子野，看看能不能从江西那边打听点旧事；沈师兄，你朋友那儿继续深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记录。我回观里问问几位师兄。”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记住，宁可慢，不能急。这种人就像老蝎子，惊动了，蛰人更狠。”
玄一点头：“放心，我有数。”
沈月白也说：“我这边就说是协助调查，不提具体人。”
陈白露回到圣水观，直接去了静室。
苏无尘、清微、明心、守拙四位师兄都在。
她把手机推过去，没多话：“几位师兄帮忙认认。”
画像传了一圈。
苏无尘看得最久，眉头慢慢皱起来：“面相带煞，眉藏奸纹……不是善类。但确实没见过。”
清微摇头：“眼生。”
明心和守拙也说不认识。
陈白露收起手机：“那劳烦几位师兄，私下帮忙问问相熟的道友。这人很可能用的化名，真名未必叫‘六叔’。”
清微点头：“行，我好好查查。”
从静室出来，陈白露没回自己院子，而是拐去了后山。
她需要静静想想。
接下来的三天，她几乎没怎么睡。
电话打了不少，人也见了几个，可要么是摇头说不认识，要么是含糊其辞，不肯深谈。
直到第四天傍晚，张云蓑师伯来了电话。
“白露啊，”
张云蓑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听着有些沉，
“你打听的那人，我托几个老友问了问……查到了。”
陈白露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师伯您说。”
“如果没认错，他应该是‘阴山法脉’出来的。”
张云蓑顿了顿，“这一脉，早年源自广西、云南深山，后来有些支流跑去了南洋。修的不是正经路子，养鬼、驱尸、下咒、借寿……什么都敢碰。”
陈白露没吭声，听他说下去。
“按他们那一套说法，修行这种术法的人，因为损阴德、伤根本，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张云蓑语气凝重，“但里头有种秘法，叫‘夺寿’——把别人的阳寿挪到自己身上。估计，他也是靠这邪法吊着命。”
陈白露缓缓吐出一口气：“师伯，他真名知道吗？”
“陆藏锋。江西人，‘六叔’应该是他在赵晟那儿用的称呼。”
陈白露记下这个名字：“谢谢师伯。”
“白露，”
张云蓑叫住她，声音更沉了几分，
“这陆藏锋，修为不低。他们修的术法，断了轮回，就活这一世，所以格外怕死，为了续命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干得出来。恐怕，凭你们几人，对付不了他，你切莫轻举妄动，一切等我过来，从长计议。”
挂了电话，陈白露站在窗前没动。
暮色一点点压下来，窗玻璃上映出她自己的脸，神色平静，眼神却深。
几乎同时，沈月白的微信进来了：
「师妹，系统比对有结果了。陆藏锋，1935年生于江西，有多次涉案嫌疑但证据不足。最近十年行踪不明，照片已发你。」
陈白露点开沈月白发来的档案照片——虽然年轻许多，但那张脸，那股子阴鸷劲儿，和画像上如出一辙。
这跟张云蓑调查出的结果一致。
几天后，张云蓑再次来到圣水观。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三位龙虎山的高功法师。
静室里，人坐满了。
玄一、沈月白、苏无尘、清微、明心、守拙都在。
茶烟袅袅，但没人有心思品。
张云蓑坐在上首，面色沉静，眼神却像压着火的炭。
淑霞是他的道侣。
淑霞的死，像根刺在他心里扎了这么多年，白鹤卿虽死，但当年与其一起的联手的赵晟还在！
他必须要把赵晟也除掉！
为淑霞报仇！
“人都齐了。”
张云蓑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里彻底静下来，
“今天把大家请来，就为一件事——怎么把陆藏锋引出来，了结这桩旧账。”
他顿了顿，看向陈白露：“白露，你先说说想法。”
陈白露深吸一口气，
“陆藏锋现在躲在赵家别墅，赵晟把他当救命稻草，24小时有人守着。硬闯不行，一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二来容易打草惊蛇。”
玄一接话：“没错。我盯了几天，那地方跟铁桶似的，生面孔根本靠近不了。而且赵晟很警惕，最近连日常采买都是心腹亲自去。”
沈月白皱眉：“那就只能让他自己出来。可除了赵晟，谁能叫得动他？”
陈白露看向玄一：“师兄，你之前说，赵晟什么情况下会带陆藏锋露面？”
玄一想了想：“两种情况。一是遇到八字跟他特别合、可能对他‘有用’的人，他会带回去让陆藏锋相看；二是他名下的产业遇到棘手问题，尤其是风水或者玄学上的麻烦，他也会请陆藏锋出面镇场。”
清微沉吟：“八字相合的人……这不好找，也不好安排。”
明心摇头：“况且找个人去当诱饵，太危险。陆藏锋那双眼睛毒得很，万一被他看出破绽……”
守拙看向陈白露：“白露，你是不是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