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四间铺子接连倒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
茶余饭后,人们都在议论。
“听说了没?钱家兄弟赔了个底朝天!”
“该!让他们卖假货!害人终害己!”
“还是叶侧妃厉害,做生意实诚,这才叫长久。”
这些话传到柳侧妃耳朵里,气得她在屋里摔碎了两套茶具。
“废物!一群废物!”
丫鬟们吓得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四间铺子,一个月不到全垮了!钱家兄弟是干什么吃的!”柳侧妃气得胸口起伏,“我柳家白白投进去那么多银子,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贴身嬷嬷小心劝道:“娘娘息怒……那叶侧妃确实有点本事,钱家兄弟轻敌了……”
“轻敌?”柳侧妃冷笑,“他们是蠢!卖假货也就罢了,还让人当场抓住把柄!这下好了,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卖假货,连带着我柳家的脸都丢尽了!”
嬷嬷不敢接话。
柳侧妃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去,把柳管事叫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精瘦干练的男人来了。
“给娘娘请安。”
“柳管事,”柳侧妃坐下,脸色阴沉,“钱家的事,你知道了吧?”
“听说了。”柳管事低头,“是奴才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柳侧妃摆摆手,“现在说这个晚了。我叫你来,是要你想办法,把投进去的银子,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柳管事面露难色:“娘娘,钱家兄弟现在……怕是拿不出钱来了。药材铺赔了五百两,绸缎庄赔了三百两,珠宝店也赔了不少。听说他们连宅子都抵押了,还不够还债。”
柳侧妃脸色更难看了。
“娘娘,”柳管事小心翼翼地说,“依奴才看,这事……暂时就算了吧。叶侧妃风头正盛,咱们避避锋芒,从长计议。”
“算了?”柳侧妃不甘心,“我柳如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
“娘娘,”嬷嬷也劝,“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和三皇子妃的关系刚缓和些,若再闹出什么事……”
柳侧妃沉默了。
是啊,三皇子妃。
上次宴会后,三皇子妃特意敲打过她,让她安分些。
若再惹事,恐怕不好交代。
“罢了。”她咬牙,“先放她一马。不过这事没完,你给我盯着她,我就不信她不出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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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薇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琳琅阁的定制订单已经排到年后。
王掌柜从江南送来急信,说最新的绸缎花样一出来就被抢订一空,问要不要扩大生产。
李大夫那边,药膳包卖得极好,京城好几家大户都定了长期的。
茶叶铺的说书先生成了东街一景,每天都有不少人专门来听茶经故事,听完顺便买几两好茶。
周贵乐得合不拢嘴,每天在几个铺子之间跑,人都瘦了一圈,精神却好得很。
“大小姐,这个月的账目出来了!”他抱着一摞账本进来,脸上笑开了花。
“多少?”叶凌薇正在看新送来的珠宝图样。
“一万八千两!”周贵激动地说,“比上个月又多了六千两!”
春儿正在泡茶,手一抖,差点把茶壶摔了。
“一、一万八千两?”
“是啊!”周贵道,“定制服务的利润最高,光是这一项就占了七成。宫里的订单虽然量不大,但件件都是精品,利润也高。”
叶凌薇点点头:“意料之中。”
“大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春儿好奇。
“有什么好惊讶的。”叶凌薇放下图样,“咱们走的是精品路线,赚的就是这份钱。客人愿意花高价,是因为咱们的东西值这个价。”
她看向周贵:“告诉各个铺子的掌柜,质量绝对不能放松。越是生意好,越要谨慎。”
“小人明白!”周贵道,“李大夫和王掌柜都说了,宁可少卖,也不能砸了招牌。”
“这就对了。”叶凌薇笑了,“你去账房支五百两,这个月给大家发双倍工钱。辛苦这么久了,该犒劳犒劳。”
周贵眼睛一亮:“谢大小姐!”
他高高兴兴地去了。
春儿给叶凌薇倒茶,小声说:“大小姐,您说柳侧妃那边……会不会再使坏?”
“会。”叶凌薇端起茶杯,“她那种性子,吃了这么大亏,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咱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凌薇淡淡道,“不过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动手。柳家投了那么多银子打水漂,总要缓一缓。”
她喝了口茶:“咱们趁这个机会,把根基打牢。等她想动手的时候,咱们已经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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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下午,叶凌薇正在院里看账本,青竹进来禀报。
“大小姐,门外有个姓钱的求见。”
“钱?”叶凌薇挑眉,“钱家兄弟?”
“不是,是个老头,自称钱老板,是钱家兄弟的爹。”
叶凌薇放下账本:“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青竹领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衣着朴素,脸色憔悴,一进门就跪下了。
“草民钱守业,给叶侧妃请安。”
“钱老板请起。”叶凌薇示意春儿扶他,“有什么事,坐着说。”
钱守业不肯起,跪着说:“草民是来替我那四个不争气的儿子赔罪的。”
叶凌薇没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他们年轻不懂事,受人蛊惑,跟叶侧妃作对,还卖假货害人……草民教子无方,罪该万死。”钱守业说着,老泪纵横,“如今他们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连宅子都保不住了……草民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不敢求叶侧妃原谅,只求……只求叶侧妃高抬贵手,给他们留条活路……”
叶凌薇看着他:“钱老板,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不给他们活路了?”
“不、不是……”钱守业慌忙解释,“草民的意思是……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卖假货,没人愿意跟他们做生意了……他们想离开京城,回老家种地去,可是……可是连路费都凑不齐……”
他磕了个头:“草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但他们终究是草民的儿子。草民愿意把祖传的一块玉佩抵押给叶侧妃,只求借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有路费回家……”
叶凌薇沉默了一会儿。
“钱老板,你起来说话。”
钱守业颤巍巍地站起来。
“坐。”
春儿搬来凳子,钱守业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
“钱老板,”叶凌薇缓缓开口,“你那四个儿子,做事不地道,这是事实。但一码归一码,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没人愿意跟他们做生意,那是他们自己造的孽,跟我无关。”
钱守业脸色灰败。
“不过,”叶凌薇话锋一转,“你能来替儿子赔罪,说明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五十两银子,我可以借给你。”
钱守业猛地抬头,眼里有了光。
“但是,”叶凌薇道,“有条件。”
“叶侧妃请讲!只要草民能做到,一定答应!”
“第一,你那四个儿子,离开京城后,五年内不得再回京城做生意。”
“这……”钱守业犹豫。
“答应,我就借。不答应,请回。”
钱守业咬牙:“草民答应!”
“第二,”叶凌薇道,“你替我带句话给他们:做生意,先做人。人做不好,生意做再大也是空中楼阁,说倒就倒。”
“是是是!草民一定把话带到!”
“第三,”叶凌薇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当初是谁找上他们,让他们跟我作对的?”
钱守业脸色一变。
“这……这……”
“不说,也行。”叶凌薇淡淡道,“那这银子,我就不借了。”
“别!草民说!草民说!”钱守业急了,“是柳家……柳家的一个管事找上他们的。说柳侧妃跟您有过节,让他们开铺子跟您打擂台,柳家出本钱,赚了钱三七分……”
“果然。”叶凌薇冷笑,“行了,你回去吧。银子我让周贵送去。”
钱守业千恩万谢地走了。
春儿关上门,小声说:“大小姐,您真借啊?五十两呢!”
“五十两,买四个竞争对手永远离开京城,值。”叶凌薇道,“况且,钱老板这人还算厚道。他若不来,我也不能把他儿子怎么样。他来了,说明他还要脸。要脸的人,可以给条活路。”
“那柳侧妃那边……”
“证据有了。”叶凌薇道,“不过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先记着,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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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兄弟离开京城那天,下着小雨。
周贵去送了银子,回来说,钱守业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四个儿子低着头,灰溜溜地上了马车,连头都不敢回。
“大小姐,您说他们会改吗?”春儿问。
“不好说。”叶凌薇看着窗外的雨,“但至少,他们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教训:做生意,不能没底线。”
雨渐渐大了。
叶凌薇转身:“周贵,你去跟各个铺子的掌柜说,从明天起,所有商品涨价一成。”
“涨价?”周贵一愣,“咱们生意正好,为什么要涨价?”
“因为咱们的东西值这个价。”叶凌薇道,“钱家倒了,市面上剩下的,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咱们的质量最好,服务最优,就该卖最贵的价钱。”
她顿了顿:“不过,老顾客可以打九折。新顾客,照原价。”
周贵懂了:“大小姐这是要筛选客人?”
“对。”叶凌薇点头,“只做有钱人的生意,省心,利润也高。那些贪便宜的,爱去哪去哪。”
“小人明白了!”
周贵兴冲冲地去了。
春儿忍不住笑:“大小姐,您这招真绝。以后咱们铺子里,来的都是贵客,再也没有那些挑三拣四、讨价还价的了。”
“做生意,不是客人越多越好。”叶凌薇道,“是要找到对的客人。他们认可你的价值,愿意为价值付钱。这样的生意,才做得长久。”
窗外,雨声淅沥。
叶凌薇走到书桌前,铺开纸。
该给江南的王掌柜写信了。
告诉他,京城这边的市场已经站稳,可以加大供货量了。
另外,让他打听打听,江南有没有好的绣娘和工匠,她想再开一家绣庄和一家家具店。
生意要做大,就不能只守着这几间铺子。
她要建立一个真正的商业网络。
从原料,到生产,到销售,一条龙。
这样,才没人能撼动她的根基。
柳侧妃?
她算什么。
等她成了京城最大的女商人,连三皇子都要高看她一眼。
到时候,谁还敢小看她?
谁还敢欺负她?
叶凌薇提笔蘸墨,嘴角勾起一抹笑。
父亲,您看着。
女儿的路,才刚刚开始。
这场仗,她会一直赢下去。
直到,再也没人敢跟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