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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

惊呼声被峡谷的狂风和激流的咆哮撕扯得粉碎。

陈渡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黄三爷那魁梧的身影随着断裂的枯木向下坠落,瞬间便被翻涌的白沫和幽深的河水吞噬!

对岸崖壁上,“林海”小队成员的狞笑隐约可闻,枪口再次调转,指向了对岸失去掩体的陈渡三人。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沉闷却充满力量的熊吼,竟从那奔腾的激流下方传来。

紧接着,只见靠近陈渡他们这边岸壁的下方,水流猛地向两侧分开,一个湿漉漉、如同落汤鸡般、却异常矫健的身影,

如同猿猴般扒着湿滑的岩石缝隙,几个起落,便猛地从水面下窜了上来,稳稳落在岸上。

正是黄三爷!

他浑身湿透,头发胡子紧贴在脸上身上,显得颇为狼狈,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熊熊怒火。

原来在坠落的瞬间,他凭借出马仙对山水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反应,

在下坠过程中强行扭转身形,抓住了崖壁下方的凸起,避开了最致命的河心激流。

“他妈的!差点阴沟里翻船!”黄三爷吐出一口带着河腥味的唾沫,狠狠骂道。

对岸的“林海”队员显然也没料到黄三爷如此命大,愣神之下,射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快走!别愣着!”黄三爷顾不上整理,低吼一声,率先朝着与崖壁平行的密林深处冲去。

陈渡、柳七和张九斤立刻反应过来,紧随其后。

四人如同受惊的麋鹿,瞬间没入了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

对岸零星的枪声再次响起,打在树木和岩石上,却已经无法对他们构成实质威胁。

失去了独木桥,又被宽阔的峡谷和激流阻隔,“林海”小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追击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一路狂奔,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追兵,四人才在一处隐蔽的溪流边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剧烈喘息。

“妈的……这帮狗皮膏药……”

张九斤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黄三爷拧着湿透的衣服,脸色阴沉如水:“这次是他们占了地利,布好了网。再待下去,迟早被他们耗死。”

陈渡平复着呼吸,眼神锐利地分析着现状:

“他们反应如此迅速,搜索网如此密集,说明‘山君’是真的急了,不惜代价也要把我们留下,或者灭口。

胡七前辈脱控和传递出去的情报,对他们来说恐怕是致命的威胁。”

柳七补充道:“而且,他们似乎能动用一些本地被胁迫的力量,比如那些嗅灵犬和暗哨,我们在东北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继续留在长白山区域,他们将面对无休止的追捕和消耗,

协会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而他们只会越来越被动,直到被拖垮。

“此地不宜久留。”

黄三爷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看向陈渡,眼神交汇间,已然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东北这摊子,暂时只能交给白仙他们去收拾残局,稳住基本盘。

咱们必须跳出这个泥潭!”

“去北京?”张九斤抬起头。

“对,去北京!”

陈渡重重点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林莽,望向了南方,

“胡七前辈用生命换来的情报指向那里,协会的核心阴谋也在那里。

那里是风暴眼,也是我们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地方!

继续留在东北周旋,只是治标不治本。”

战略方向,在这一刻彻底明确——战略转移,直捣黄龙!

“好!就去京城!掀了他们的老窝!”

黄三爷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胡七的死,师弟的背叛,家园的被毁,所有的账,他都记在了协会头上。

“但是怎么去?”

张九斤提出了现实问题,“火车、飞机肯定被盯死了,咱们现在跟通缉犯差不多。”

黄三爷沉吟片刻,说道:

“走老路!俺知道几条早年跑山客和走私贩子走的隐秘小路,可以绕过主要的关卡和城镇,虽然辛苦点,但胜在安全。

咱们可以先步行穿越边界,进入吉省,然后再想办法弄辆车,走省道、老国道,避开高速。”

这是个可行的方案。

依靠黄三爷对山林的熟悉和对底层路线的了解,他们有很大几率避开协会在主要交通枢纽的封锁。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陈渡果断下令,

“我们需要在‘林海’小队重新组织起更大范围的搜捕之前,尽快离开长白山核心区。”

没有时间休息,四人利用溪水简单清洗了一下,处理了黄三爷身上的一些擦伤,便再次上路。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山林间的周旋和破坏,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

黄三爷充分发挥了他“活地图”的作用,引领着队伍在几乎无人涉足的原始森林和崎岖山岭中穿行。

他仿佛能与山林沟通,总能找到最安全、最隐蔽的路径,避开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和动物巢穴。

渴了喝山泉水,饿了采摘野果或设置简单的陷阱捕捉小动物,夜晚则寻找山洞或茂密树丛露宿。

条件艰苦,但脱离了“林海”小队密集的搜索网,压力反而小了许多。

途中,他们也遭遇过一些小小的意外,比如险些闯入一个暴躁的野猪王的领地,

或者被某种带有迷幻效果的毒藤划伤,但在团队协作和黄三爷丰富的经验下,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几天后,他们终于成功穿越了长白山主脉,进入了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

在一个靠近公路的偏僻小镇外,黄三爷利用以前的一些江湖关系(并未暴露自身),

用身上仅存的一点值钱东西(来自协会补给中的非敏感物品),换来了一辆破旧但性能尚可、牌照模糊的二手面包车。

坐进车内,感受着久违的、虽然颠簸却无需时刻警惕脚下和四周的“安稳”,四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黄三爷亲自驾驶,这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驶上了蜿蜒的旧省道,融入了稀疏的车流,朝着南方,坚定不移地驶去。

车窗外,长白山的巍峨轮廓在后方渐渐模糊、远去。

车内,四人沉默着,各自调整着状态,眼神却都同样坚定。

东北的篇章,暂时告一段落。

有鲜血,有牺牲,有背叛,也有救赎和新的盟约。

而前方,是更加未知、更加庞大的战场——龙气盘踞的紫禁城,暗流汹涌的北京。

协会的“熵减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即将在那里上演。

“拾骨团”的北上驰援,已然转变为一场目标明确的南下远征。

这场关乎民俗存续、文明记忆的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