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心念电转之际,前方的战局已瞬息万变。
百里东君长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不羁:“曾经的我,总觉得离那二字境界相距甚远,只能仰望,可上一次离开天启时,我持酒登碉楼,以七盏星夜酒会尽天下英豪,这次重回天启,我早已刀剑双绝,更悟属于自己的道!”
他左手一翻,刀势一出,便如狂涛怒浪,刚猛无俦,带着劈山断岳般的霸道,直取使短戟的来仪和持细剑的萧韶,与此同时,他右手的不染尘,剑光挥洒,却如春风化雨,灵巧飘逸,轨迹莫测,瞬间织成一片绵密的光网,将侏儒九成那诡谲刁钻的攻势尽数笼罩、化解。
刀剑齐施,刚柔并济!
一人独战三人,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将萧韶、九成、来仪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显得狼狈不堪。刀风剑气纵横交错,在地上划出道道深痕,卷起漫天枯叶。
而那名彩衣女子凤凰,却并未加入正面战团。她身法如鬼似魅,在战圈外围飘忽游走,寻找着最佳时机。忽然,她眼中寒光一闪,素手轻扬。
数点幽蓝的寒星毫无征兆地射出,快如闪电,角度极其刁钻,直奔百里东君招式转换间那一闪即逝的侧颈与后心空门,暗器破空之声微不可闻,显然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你心头一紧,“小心暗器!”
然而,场中的百里东君仿佛背后生眼,对那致命的偷袭恍若未觉,依旧挥刀猛攻来仪。就在那几枚毒针即将及体,他手中长剑剑势陡然一变,划过一道圆弧,剑尖颤动,“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急促如雨打芭蕉的撞击声骤然响起。
那几枚淬毒暗器,被他这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的一剑,尽数凌空击飞,深深嵌入旁边的断墙之中,针尾犹自颤动不休。
击落暗器的同时,百里东君左手刀势丝毫不乱,依旧逼得来仪怒吼连连,难以招架。
而下一刻……
他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模糊了一瞬,随即如同鬼魅般消失,再出现时,已不可思议地跨越了数丈距离,倏忽间迫近了游走外围的彩衣女子凤凰面前。
手中长剑带起一泓秋水寒光,剑尖吞吐着凛冽的杀气,如同毒蛇吐信,已然稳稳地指向了凤凰白皙脆弱的咽喉要害!只需再进一寸,便能血溅五步。
这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百里东君刀剑齐施,以一敌四,破围攻,挡暗器,擒首脑,展现出的实力与从容,已然远超寻常江湖高手的范畴,隐隐有了几分宗师气度。他持剑遥指凤凰,目光却平静地扫过另外三名因这骤变而惊疑不定、暂时停手的杀手,朗声道,声音在压抑的天地间清晰回荡:“诸位听好了,我年少时便立下志向,要酿出天下第一的美酒,也要成为配得上这美酒的、天下第一等风流人物!今日,我便报上名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吾名,百里东君。”
“亦是,酒仙,百里东君!
而另外三名杀手,九成、来仪以及挣扎起身的萧韶,早已在方才的交锋中,被百里东君刀先后击倒在地。此刻皆是面色惨白,口角溢血,气息紊乱,短时间内已然失去了再战之力。
你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放松下来。唇角不禁漾开一抹由衷的、带着无比自豪的灿烂笑意,环抱双臂立于一旁,轻声赞叹,声音里满是骄傲:“今日之后,酒仙百里东君之名,当真正响彻江湖,无人再敢小觑。”
此刻,百里东君的剑尖稳稳地抵在彩衣女子凤凰细腻的颈侧皮肤上,只需轻轻一送,便能取她性命。凤凰面色煞白,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惧,却咬着唇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被击倒在地的萧韶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半跪起来,望向百里东君的目光充满了绝望与哀求,嘶声道:“公子!剑下留情!我……我与凤凰相依为命二十余载,早已视彼此为性命,公子,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放凤凰一马,从今往后,我们四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任凭驱使,绝无二心!”
百里东君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地上狼狈的四人,眼中并无半分收服高手的喜色,反而带着一丝不解与冷然:“我不需要什么奴仆。既然你们都如此惜命,不愿赴死,当初又为何要接下这取人性命的勾当?难道不知,你们要杀的人,同样也有想守护的亲人,同样也是别人心中珍视的存在?”
萧韶闻言,脸上肌肉抽搐,苦涩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也有不得不接的理由。”
“放屁!” 百里东君陡然厉声打断,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我所识得的真正江湖人,行事皆凭本心,快意恩仇!所谓的身不由己,不过是贪图利益、畏惧强权、或是自甘堕落的借口罢了!江湖何其之大,天高地阔,只要心存善念,凭本事吃饭,何处寻不到一方容身之地?为何偏要走这条以血铺就的不归路?”
他语气渐低,带着怒其不争的意味,但目光扫过凤凰眼中滚动的泪光和萧韶那不顾自身伤势、只一心哀求的惨状,心中某处终究一软。
他并非嗜杀之人,今日立威已足。随即,他冷哼一声,手腕一收,那柄抵在凤凰咽喉的长剑唰地一声归入鞘中,动作干脆利落。他不再看那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四人,转身,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你的方向,眸中的冰冷戾气如春雪消融,化为一片温柔。
你对他粲然一笑,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朝他小跑过去,裙裾飞扬。
“百里公子!” 身后的萧韶见状,挣扎着伏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感激与困惑,“您……您当真放过我们?”
百里东君正温柔地瞧着你跑近的身影,目光愉悦,闻言头也未回,语气却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一心要取我性命,一时间自然顾不上清理你们这些无用的弃子。趁现在,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别再回天启,也别再干这行当了。”
萧韶闻言,浑身一震,随即以头触地,重重一拜,声音哽咽:“公子大恩,萧韶没齿难忘!我等……定当铭记!”
“江湖偌大,何处不可栖身?此处若不得安生,便另寻一处桃源。” 百里东君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与高深莫测,“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