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阿敏猛地转头抓住代善的胳膊,急促道:
“二哥!不能再等了!不可能耗死他们!”
“你看这帮怪物哪有一点力竭的样子?”
“趁着咱们的人还能顶一阵,赶紧走吧!”
“再不走,等人死光了,咱们想走都走不掉了!”
代善被阿敏这一抓,身子一颤。
他知道阿敏说得对,现在大军还在前线死顶着,正是脱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代善猛地勒转马头,对着身边的戈什哈低吼道:
“传令!谁若是能斩杀一名逐日军,赏银千两,抬旗入上三旗!”
说完,他与阿敏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南门走不通,那就换个地方!
随即,两人带着亲卫骑兵,沿着城墙根朝着东门狂奔而去,只留下那漫山遍野的红蓝旗步甲。
虽然代善等人早已远去,但是几名领了命令的戈什哈,此时正策马在战线后方来回奔驰,手中的令旗挥舞得呼呼作响,扯着嗓子将代善最后的许诺吼了出来:
“主子有令!斩逐日军首级者,赏银千两!全家抬入上三旗!”
嘶吼声夹杂在金铁交鸣中,一遍遍钻入前线步甲的耳中。
然而,代善做梦也没想到,正是因为他这道旨在拖延时间的军令,反而成了压垮拼死苦撑的清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平日,这重赏或许管用。但在此时,战况惨烈至此,对于这一仗中听过太多次许诺的清军而言,再次听到重赏,不但没有激起他们的士气,反而让他们感到厌恶。
银子再好,也要有命花;旗籍再贵,也要有命享。
一名脸上挂着刀疤的牛录额真听到身后的喊声,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声咒骂着:
“这群该死的……”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种鬼话来糊弄人?把大伙儿当傻子耍吗?
骂完,他看向身后,可这一回头,却看见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代善和阿敏的帅旗依旧插在地上,迎风招展,可帅旗之下,却空空荡荡。
人没了!
刚才还在那里督战的主帅,就在这眨眼的功夫消失了。
“大帅……不见了!!!”
这名牛录额真手中的顺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嘶吼。
这一声,比刚才的军令传得还要快。
一下子,无数双眼睛就回头看去,只看到那片空空荡荡的地面。
“贝勒爷跑了!”
“主子们不管我们了!”
“跑啊!快跑啊!”
随后,无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一瞬间,还能勉强维持的战线瞬间崩塌。
再也没有人去管前面的逐日军,也没有人再去管什么军令,所有人转头就开始跑,清军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夏明林握着陌刀,正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冲击,却发现眼前的压力骤然消失——此刻清军却像是受惊的羊群,争先恐后地转身逃窜。
夏明林为了防止有人逃脱,并没有下令追击,反而大声喝道:
“稳住!保持阵型!”
与此同时,代善与阿敏带着亲卫骑兵,正沿着城墙根狂奔。
耳后的喊杀声突兀地消失了。
代善心脏猛地一缩——他不知道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比震天的喊杀声更让他心慌。
“不对劲……快!再快点!”
他不敢回头,只是拼命抽打着战马,朝着东门疾驰而去。
身后的亲卫骑兵也察觉到了异样,个个面色惊惶,沉默地催动战马。
没过多久,东城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代善勒住战马,满怀希冀地朝着城门口看去,可这一眼,却让他眼中的希冀瞬间冻结——东门外,并没有预想中的激战。
这里的女真人,此刻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小猫两三只也早已被吓破了胆,瘫软在城门洞边。
而在城门外,一支逐日军早已将东门围得水泄不通。
“东门……也被人堵了。”
阿敏的声音带着颤抖,手中的马鞭无力地垂下。
代善咬着牙,眼角疯狂抽搐:
“走!去西门!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四个门都堵死!”
他不甘心,调转马头,带着人直奔西门而去。
可他们在城外晃了一圈,但却绝望地发现,四个城门已经全都被逐日军给堵住了。
最终,无路可走的代善和阿敏,只能带着亲卫又缩回了城内。
此时的盛京城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大街小巷全是丢盔弃甲的溃兵,这些人有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有的跑不动了,把刀枪一扔,靠在墙根底下绝望地干嚎。
可是,城外的逐日军并没有趁机杀进城来——他们只是守住了所有的出口,冷冷地看着他们在城内垂死挣扎。
代善看着眼前这景象,听着耳边凄厉的哭嚎,看着灰暗的天空,惨笑一声:
“完了……”
南门城下,
随着清军的退去,壕沟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夏明林端坐在战马上,看着逐日军正将一个个装满猛火油的瓦罐砸向尸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侧翼传来。
周铁山带着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到了近前,将马背上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拽了下来。
紧接着,他抬手指着那两人,对着夏明林大声说道:
“将军!我在北门抓到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皇太极!”
夏明林闻言一怔,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拼命喘着粗气的胖子。
这胖子虽然狼狈不堪,一身泥污,但这体态和气势,确实不像是普通人。
但他也从未见过皇太极的真容,所以心中也是拿不准。
于是他策马上前,看着皇太极嘲讽道:“皇太极,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隐瞒的必要吗?难道你还想从我手里逃跑吗?”
皇太极闻言,眼神暗淡了一些,但却依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