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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合欢笛音绕喜堂》

第二百一十九章:合欢结

当铺的门板刚卸下一半,柳溪就举着件红绸衣冲进来,衣摆扫过门槛上的笛符刻痕,带起串细碎的金粉。“你看这盘扣!”她指着领口的合欢花结,金线绕成的花瓣里嵌着极小的笛符,阳光照过时,符纹在墙上投出完整的“锁怨阵”影子,只是阵眼处多了个双花押。

林小满正给药罐添水,闻言回头,忽然发现灶台上的喜药汤里,浮着片合欢花瓣,花瓣打转的轨迹,竟与红绸衣上的盘扣纹路分毫不差。“刘婶的手艺越发好了。”她笑着接过衣服,指尖触到绸面时,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震颤,像有细弱的笛音顺着布料爬上来。

周砚笛从后院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盒盖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药香飘出来——里面是支新制的竹笛,笛身刻着半朵合欢花,与柳溪帕子上的另一半正好契合。“按苏外婆的嘱咐做的,”他拿起竹笛递给林小满,“用去年的合欢枝做的,阴干了整一年。”

竹笛入手温润,吹孔边缘打磨得极光滑,林小满凑到唇边试了个音,调子清越,竟与祠堂石阶下曾回荡的阴笛音截然相反,像冰雪融水淌过青石。音落的瞬间,后院的合欢树突然簌簌落了阵花雨,花瓣飘进窗棂,在红绸衣上拼出个小小的“囍”字。

“这笛子认主呢。”刘婶端着叠好的喜帕走进来,帕角绣着的双花押上,沾着点新鲜的紫菀花粉,“今早去给苏外婆上坟,看见她坟头长了丛紫菀,说是托梦要给你们当喜药引子。”

林小满接过喜帕,忽然注意到帕子边缘的针脚里,缠着根极细的红丝线,线头打了个特殊的结——正是五十年前苏婉红袄上的结法。她抬头看向柳溪,发现对方手里的红绸衣袖口,也藏着同样的结,两个结凑在一起,竟组成了完整的笛符。

“是外婆们在帮忙呢。”柳溪眼眶微红,指尖抚过结头,“昨夜梦见她俩坐在合欢树下绣帕子,说要给咱们凑齐‘三生结’。”

正说着,巷口传来阵喧哗,原来是街坊们提着贺礼来了。张大爷抱来坛自酿的米酒,酒坛封泥上印着双花押;李嫂端着盘红枣糕,糕面上的糖霜拼出半朵合欢花;连平时最腼腆的教书先生,都送来幅字,写着“笛清花好”,落款处的印章,竟与祠堂供桌下的旧印泥严丝合缝。

周砚笛忙着招呼众人,林小满则去后院取新酿的药茶,刚走到合欢树下,就看见泥土里伸出几缕新抽的根须,正缠着埋骨笛的地方往上爬,根须上的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淡红色的印记,像极了当年苏婉红袄的颜色。

她弯腰去捡片落在根须上的花瓣,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下——是块半露的碎瓷,瓷片上的笛符沾着泥土,却依旧能看出与红绸衣上的符纹一致。林小满刚想把它埋回去,瓷片突然发出“嗡”的轻响,震落的泥土里,竟露出枚小巧的铜哨,哨口缠着圈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失踪的第三枚钥匙。

“原来你在这儿。”周砚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接过铜哨吹了个短音。笛声刚落,当铺里的竹笛突然自己响了起来,调子与铜哨的音完美重合,惊得满院合欢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像场粉色的雨。

街坊们都围了过来,看着竹笛在桌上轻颤,笛孔里飘出缕极淡的白烟,烟中隐约有两个穿红袄的身影,正对着众人颔首微笑,随后渐渐消散在阳光里。刘婶突然捂住嘴,指着桌上的红绸衣——刚才还空着的领口,不知何时多了枚银质的花押,与周砚笛祖传的玉佩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是时候了。”林小满拿起竹笛,对着众人笑道,“我给大家吹支新曲吧。”

笛声响起时,满院的合欢花都仿佛活了过来,花瓣随着调子轻轻晃动,街坊们不自觉地跟着哼唱。林小满吹到高潮处,周砚笛拿起那枚铜哨加入,两音交织,竟与祠堂石阶下的旧笛音形成奇妙的呼应,像是在与五十年前的时光对话。

曲终时,柳溪突然指着天空,众人抬头,只见两只金蝶从合欢树梢飞起,翅上的花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顺着巷口往祠堂方向飞去。飞过石阶时,蝶翅扇起的风,竟让石缝里的笛符刻痕渗出淡淡的金光,与红帖上的暖痕融为一体。

傍晚送走完街坊,林小满收拾贺礼时,发现张大爷的米酒坛底,沉着片小小的笛膜,膜上的纹路正是“锁怨阵”破后的新符;李嫂的红枣糕盘里,剩下的糖霜拼出“平安”二字;而教书先生的字幅背面,多了行娟秀的小字:“五十年守,一世合欢”。

周砚笛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发顶:“苏外婆说,这才是骨笛真正的归宿——不是被埋在土里,是融进日子里。”

林小满望着窗外,合欢树的影子在月光里轻轻晃,埋骨笛的地方,新抽的根须已经缠上了树身,像个温暖的拥抱。她忽然想起苏婉临终的话,所谓的“归土”,从不是终结,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守护——就像这满院的合欢花,这萦绕的笛音,这牵牵绊绊的结,都是跨越时光的祝福。

灶上的喜药还在慢慢熬着,药香混着合欢花的甜,在空气里酿成温柔的味道。林小满握紧手里的竹笛,感觉笛身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有人在说:“你看,这调子,正顺着日子往下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