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太师、张丞相所言,深合朕心。”
陈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话知道就行,却不能对臣子说。
“朱元璋北上灭元,确是千载难逢之机。
朕本欲待内部更稳、新军更锐时再图东进,如今蓝玉既送上门来,岂有不受之理?”
他转身,目光扫过众臣:
“此战,要打!而且要大打!
不仅要收复安徽故地,更要趁机夺取江苏、浙江,将朱元璋赶过长江,甚至赶到北方!”
众人到吸凉气,陛下说的这也太吓人了!
张昶还是有些担忧:
“陛下,若全力东进,南方陈友仁将军处是否空虚?
四川明玉珍虽败逃,残余犹在;
云贵元梁王态度不明;
两广新附,民心未定……”
“南方以稳为主。”
陈善果断道,
“令陈友仁坐镇岳州,统领南方各军,固守现有疆界,安抚地方,镇压宵小。
不必主动出击,但若有人敢趁机作乱,坚决镇压!
南方稳,则我军东进无后顾之忧。”
他走回御案,铺开一张特制的军事地图,上面标注着各方兵力部署:
“具体方略,朕已思虑多时。
此番,要三路并进,水陆齐发,让吴军首尾不能相顾!”
“第一路,江北主力。”
陈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信阳、汝宁一带,
“张司令老成持重,用兵如神。
确山之战,他已开始反制。
传朕旨意:令张定边为帅总领江北战事!
除其原有北方野战军四个军外,再从新编十万新军中拨五万精锐归其节制!
令其不必拘泥于确山一地,可放开手脚,寻机歼灭冯胜、周德兴部,而后东进庐州,威胁安庆侧后,火速进军宿迁淮安,等待命令!”
“第二路,长江主攻。”
陈善手指顺着长江划下,
“刘猛勇猛善战,麾下东方野战军四个军久经战阵。
令刘猛为帅总领长江沿线攻势!
除其原有兵力外,另拨五万新军归其节制!
其部兵分两路:一路以水师为主,顺江而下,攻克池州、芜湖,与汤和争夺安庆,打开通往应天的水道;
另一路从江西东进,攻饶州、衢州,入浙江,与陈友定水师配合,夺取浙江全境!”
“第三路,海上奇兵。”
陈善手指点向沿海,“陈友定军长,其麾下多闽浙沿海子弟,熟悉水道,擅长海战。
令陈友定为帅,统率其独立训练的七万‘海疆集团军’,乘舰船沿海岸北上,登陆浙江、江苏沿海,
夺取宁波、台州、松江(今上海)等地,配合刘猛陆路攻势,并威胁应天侧翼!”
一番部署,气势磅礴,三路大军如三把利剑,直刺朱元璋的江南腹地。
众臣听得心潮澎湃,连原本持重的张昶也露出激动之色。
“陛下圣明!”
邹普胜率先躬身,
“三路齐发,水陆并进,朱元璋留守兵马分散,必然难以抵挡!
应天可下,江南可定!”
陈善却摇摇头:
“灭朱元璋,此时尚不可能。不划算!
他麾下徐达、常遇春皆是当世名将,北伐精锐十余万,战力不可小觑。
江南之地,兵力不下四十万,如果逼急了会更多,即使能灭,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朕的目标,是趁其未归,尽可能夺取江苏、浙江富庶之地,将朱元璋的势力压缩到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甚至淮河以北。
如此一来,我军控扼长江,坐拥东南财赋之地,进可北伐中原,退可划江而治,天下大势,将彻底扭转!”
他看得更远。
灭朱元璋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此战若能达成战略目标,则南北对峙的格局将完全倒向自己一方。
“沈万三。”
陈善看向一直沉默的商部尚书。
“臣在。”
沈万三出列躬身。
他虽为商人出身,但理财之能出众,被陈善破格提拔为商部尚书,专司商业税收、贸易,物资调配等。
“三路大军齐出,粮草军械,船只火药,消耗巨大。
朕命你协调后勤,统筹全国物资,优先保障前线供应!
武昌、长沙、九江、南昌四大仓,全部开放!
各地工坊,全力生产火器弹药!
征集民间商船,协助转运!你可能做到?”
沈万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
“陛下放心!臣经商半生,别的不敢说,调运物资、统筹钱粮,正是臣所长!
臣以性命担保,绝不让我前线将士缺粮少弹!”
“好!”
陈善赞许地点头,又看向张昶,
“户部全力配合沈尚书,所有钱粮开支,优先满足军需。务必筹足军费。”
“臣遵旨!”
张昶此刻再无犹豫。
陈善最后看向赵虎:
“锦衣卫要加强各地情报收集,尤其是应天、浙江方向的动向。
同时,散布消息,就说蓝玉擅自挑起战端,吴军不义在先,我军被迫反击,大义在我。
舆论上,要占住道理。”
“是!臣即刻去办!”
赵虎领命。
陈善走回御案后,提起朱笔,开始亲自草拟诏令。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他年轻而坚毅的侧脸。
笔走龙蛇,一道道命令化作白纸黑字,即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也将改变这个时代的轨迹。
“传旨:即日起,全国进入战时状态!
各级官府,全力备战!
此战,关乎国运,只许胜,不许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倒,山呼之声震动殿宇。
当夜,武昌城灯火通明。
信使骑着快马从皇宫奔出,带着皇帝的诏令,驰向各方。
码头上,战舰开始集结;
军营中,士兵检查装备;工坊里,炉火彻夜不熄;
官道上,粮车络绎不绝。
一场决定江南归属,乃至影响天下命运的大战,在蓝玉那冲动的酒碗摔碎声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这场战争的规模和影响,恐怕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人的想象。
陈善站在皇宫最高的角楼上,望着这座被自己改造一新的城市,望着远处长江上星星点点的渔火,心中豪情与凝重交织。
“朱元璋,历史已经改变。”
他低声自语,“这一次,轮到我来书写大明的未来了。”
夜风猎猎,吹动他的袍袖。
东方天际,启明星悄然亮起,预示着新的一天,也将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正在血与火中,缓缓降临。
七月的江淮平原,热浪蒸腾。
六安城外的吴军大营中,气氛压抑而躁动。
距离霍山初战失利已过去半月,蓝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接到汤和“严令固守”的军令后,胸中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固守?老子死了那么多兄弟,就这么算了?”
蓝玉狠狠将汤和的军令摔在案上,眼中布满血丝,
“幸文才那狗贼仗着火器犀利,缩在营寨里当乌龟,真当我蓝玉拿他没办法?”
王志在一旁,眉头紧锁。
霍山一战的惨状仍历历在目,那些会爆炸的铁疙瘩、齐射如雷鸣的火铳、还有隐蔽的炮位……他沉声道:
“蓝兄,明军火器确实诡异。
汤帅既已下令,不如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