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奉命出洞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玄心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不是达摩洞的洞口——洞门没有门，是洞口外有人用石头敲击崖壁的声音。三长两短，是少林紧急联络的暗号。
玄心起身出洞。晨雾弥漫中，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戒律院执事玄通，面色凝重。另一个……竟是不语师叔祖。
“师叔祖，玄通师兄，发生什么事了？”玄心问。
不语看了看天色：“进去说。”
三人进洞。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在石床上摊开。那是一张少室山周边地形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许多记号。
“昨夜子时，七煞门发动了第一波试探攻击。”不语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口，“在这里，罗汉堂的十八罗汉阵挡住了他们，击退了三波攻势，但我们……伤了六人，死了一人。”
玄心心中一沉。
“对方伤亡如何？”他问。
“死十二人，伤二十余。”玄通道，“但他们人多，这点伤亡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而且，这只是试探。据探子回报，七煞老魔、血手人屠、毒王温如玉都还没出手。”
玄心握紧拳头：“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真是为了宝藏？”
“不只是宝藏。”不语摇头，“那位王爷要借这场风波，彻底削弱少林，甚至……灭掉少林。少林是佛门领袖，若少林倒了，佛门便群龙无首，立国教之事就再无阻力。”
“所以这场围攻，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对。”不语点头，“宝藏只是借口，报仇也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清除反对立国教的力量，为王爷将来掌控佛门铺路。”
玄心沉默片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语和玄通对视一眼。
“方丈有令，”玄通正色道，“命你‘戴罪立功’，秘密下山。”
“下山？”玄心一愣，“现在下山？”
“对。”不语接口，“留你在山上，邪道联盟就有攻山的借口。而且，他们的目标是你和藏宝图，你走了，他们的注意力就会分散。更重要的是……”
老人目光深邃：“你需要去查清真相——宝藏消息究竟是谁泄露的？那位王爷到底想做什么？还有……设法化解与七煞门的仇怨。”
玄心苦笑：“化解仇怨？他们死了那么多人，如何化解？”
“不是要你和解，”不语道，“是要你找到真相。黑风岭一战，你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但背后是否有隐情？是否有人故意挑拨？这些，都需要你去查。”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玄心：“这是方丈的亲笔信，里面写明了你的任务。第一，前往金陵，查访宝藏消息泄露的源头。第二，暗中联络慈航静斋妙音师太，商议应对之策。第三……”
他顿了顿：“若有机会，查访你父母当年遇害的真相。方丈说，这件事，该给你一个交代了。”
玄心接过信，手微微颤抖。
七年了。
整整七年，他每晚都会梦见那场大火，梦见父母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他入少林，学武功，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只是后来随着修行日深，报仇的心渐渐淡了，变成了更复杂的情绪——有恨，有迷茫，也有……想知道真相的渴望。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弟子……遵命。”他将信贴身收好，“何时动身？”
“现在。”玄通道，“后山有一条隐秘小径，直通山外。我们会派人送你到安全地点。记住，此行危险重重，你务必小心。”
“弟子明白。”玄心看向不语，“师叔祖，菩提净土的兄弟们……”
“他们已分批撤离，”不语道，“我安排他们去了几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避风头。等风波过去，他们会重新集结。”
玄心松了口气：“多谢师叔祖。”
“不必谢我。”不语看着他，“玄心，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再难也要走下去。但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少林是你永远的后盾，菩提净土是你手中的剑。善用它们。”
“弟子谨记。”
玄心简单收拾了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有慈悲剑，苏墨染的清心丹，妙音的莲花玉坠，还有方丈的信。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达摩洞。
这个他待了半年的地方，此刻竟有些不舍。
“走吧。”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玄心重重点头，跟着玄通，走进了晨雾弥漫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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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隐秘小径确实极为隐蔽，甚至不能称之为“径”，只是在密林和崖壁间穿梭的一条路线。有些地方需要攀岩，有些地方需要钻过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缝。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谷。
谷中有一条小溪，溪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个哑仆，见他们来，点了点头，便上车等候。
“从这里往东三十里，就是官道。”玄通递给玄心一个包裹，“里面有些干粮、银两，还有一套便服。你换上便服，扮作游学士子，沿官道往金陵去。路上不要与人冲突，尽量低调。”
“是。”
玄心到树后换了衣服——是一套普通的青色儒衫，虽然料子一般，但干净整洁。他将慈悲剑用布裹好，背在背上，看起来就像背着书箱。
“这把剑太显眼，”玄通道，“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想办法让它看起来不像剑。”
玄心想了想，从包裹里取出一块油布，将剑严严实实裹了几层，又在外面缠上麻绳，看起来就像一根长长的包裹。
“这样可以么？”
玄通看了看：“勉强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拔剑。”
“明白。”
一切准备就绪，玄心朝玄通深深一揖：“师兄保重。”
“你也保重。”玄通还礼，“方丈让我转告你：无论查到什么真相，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少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玄心鼻子一酸，重重点头。
他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启动，沿着山谷小路，向着东方驶去。
玄心掀开车帘，回头望去。
少室山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七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离开少林，离开这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山。
前方是未知的江湖，是暗藏的杀机，也是……等待了七年的真相。
他握紧怀中的信，眼神渐渐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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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得很平稳。
哑仆车技很好，专挑偏僻小路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关卡和盘查。玄心在车内闭目养神，脑中梳理着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站是金陵。
苏墨染的信中提到，宝藏消息的泄露可能与魔教内部有关。而魔教在金陵有一个秘密分舵，或许能从那里找到线索。
另外，那位王爷的势力范围也在金陵一带。据说他在金陵有座别院，常年有高手驻扎。
还有慈航静斋——妙音曾说过，静斋在金陵有联络点，持莲花玉坠即可找到。
这三条线，都需要他去查。
但最让他牵挂的，还是父母之死的真相。
方丈在信中写道：“当年你父母遇害，老衲也曾派人查访，但线索到金陵便断了。所有知情者，要么失踪，要么暴毙。此事背后，必有极大势力遮掩。你此行务必小心，宁可查不到，也不要打草惊蛇。”
连少林方丈都查不到的事……
玄心感到一股寒意。
那位王爷，究竟有多大能量？
正思索间，马车忽然停了。
玄心掀开车帘，发现已来到一处岔路口。前方两条路，一条往东北，一条往东南。车夫比划着手势，意思是：该往哪边走？
玄心看了看天色，已是午后。他想起地图上的标记——往东北是去洛阳，往东南才是去金陵。
“东南。”他说。
车夫点头，正要扬鞭，忽然，路旁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冷笑：
“往东南？恐怕你是去不了了。”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林中窜出，落在马车前方。
是三个黑衣人，蒙着面，手持弯刀，眼神冰冷。
血衣楼的杀手！
玄心心中一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行踪泄露了？
“你们是什么人？”玄心沉声问。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取你性命的人。玄心，你以为换了身衣服，我们就认不出你了么？”
果然是冲他来的。
玄心握紧背后的剑：“谁派你们来的？”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黑衣人一挥手，“上！不留活口！”
三人同时扑上！
玄心纵身跃下马车，同时拔出慈悲剑——油布和麻绳在真力灌注下瞬间崩碎，长剑出鞘，带起一道寒光。
他没有用《大慈悲灭度剑法》，而是用了少林基础剑法中的“达摩剑”。这套剑法中正平和，招式简洁，最适合隐藏身份。
“当！”
剑与弯刀相击，火星四溅。
玄心心中微惊——这三个杀手的实力，竟都不弱！每一个都有接近一流的水平，而且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刀法……很诡异。
不是中原武功的路数，刀走偏锋，角度刁钻，每一刀都直奔要害，完全是杀人的招式。
玄心以一敌三，渐渐落了下风。
他的修为虽然精进不少，但毕竟重修不久，内力尚浅。而且这半年来多在静修，实战经验不足，面对这种以命相搏的杀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嗤！”
左臂被划了一刀，鲜血渗出。
玄心咬牙，剑法一变，从“达摩剑”转为“罗汉剑”。这是罗汉堂的镇堂剑法，刚猛霸道，最适合以少打多。
“当当当！”
一连三剑，将三个杀手逼退。
但对方很快又围了上来，攻势更加猛烈。
这样下去不行。
玄心心念急转。他必须尽快脱身，否则等对方援兵到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想起《大慈悲灭度剑法》中的第一式：慈悲引。
这一式非攻非守，意在震慑，给对手改过之机。
或许……可以试试？
玄心深吸一口气，剑招忽然慢了下来。
不是无力，而是一种……奇特的韵律。
慈悲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剑尖微颤，发出嗡嗡轻鸣。那一瞬间，玄心心中观想起佛陀拈花的画面，眼中没有杀意，只有……悲悯。
三个杀手同时一愣。
他们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压力——不是杀气，不是威压，而是一种……让他们心生愧疚、想要放下屠刀的力量。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对高手相争来说，一瞬间就够了。
玄心剑势一转，从慈悲引转为业火现！
剑如烈火，瞬间燎原！
“噗噗噗！”
三剑，快如闪电。
三个杀手同时中剑，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玄心没有下杀手，只是刺中了他们的肩井穴，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收剑回鞘，看向车夫：“快走！”
哑仆早已吓得面色惨白，闻言连忙扬鞭。马车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玄心坐在车内，捂着左臂的伤口，面色凝重。
血衣楼的杀手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
难道少林内部……有内奸？
还是说，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监视了？
他感到一阵寒意。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
但他没有退路。
只能向前。
马车在夕阳下奔驰，卷起一路烟尘。
前方，是金陵。
是真相。
也是……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