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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金陵暗桩

七天后,黄昏时分。

金陵城西,一座不起眼的茶馆二楼雅间。

玄心坐在临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儒衫,头发用木簪简单束起,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书生,只是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郁,让他显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窗外是金陵城的街景。

作为大周陪都,金陵之繁华不输京城。此刻正值傍晚,街上行人如织,车马喧嚣,两旁店铺灯火通明,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一幅热闹的市井画卷。

但玄心看到的不是繁华,是暗流。

这七天来,他昼伏夜出,绕开所有可能的关卡,终于在今早悄然入城。哑仆已按计划前往城外的安全据点等候,而他则根据苏墨染信中的线索,找到了这间茶馆。

茶馆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姓胡,是魔教在金陵的秘密联络人之一。苏墨染在信中只给了这个地址和一个暗号,至于胡掌柜是否可靠,会给他什么帮助,都没说。

玄心只能赌一把。

他喝了一口茶,茶很普通,甚至有些涩。但他喝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什么琼浆玉液。

他在等人。

约好的是酉时三刻,现在刚过酉时。

楼梯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玄心放下茶杯,手自然地垂到桌下,按住了膝上的剑——虽然裹着布,但随时可以出鞘。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胡掌柜。

他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壶酒。见到玄心,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客官,小店新到的绍兴黄酒,要不要尝尝?”

玄心按照暗号回答:“我只喝龙井。”

“巧了,小店正好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客官稍等。”

胡掌柜放下托盘,转身关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警惕。他走到玄心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苏圣女让我等您三天了。”

“路上遇到些麻烦。”玄心道,“苏姑娘现在何处?”

“不知道。”胡掌柜摇头,“圣女行踪不定,从不提前告知。她只交代:若您来了,尽我所能协助您,但不得打听她的下落。”

玄心心中微沉。苏墨染这么做,显然是为了保护他,也保护她自己。但这也意味着,他暂时无法从她那里获得更多信息。

“胡掌柜能给我什么帮助?”

胡掌柜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推到玄心面前:“这是您要的东西。”

玄心翻开册子。

第一页是金陵城的地图,标注了十几个红点。每个红点旁边都有小字注释:某府邸、某商铺、某青楼、某赌坊……

“这些都是那位‘王爷’在金陵的产业和据点。”胡掌柜解释道,“王爷封号‘肃王’,是当今圣上的三弟,封地在西北,但常年在金陵居住。这些地方,都有他的人手。”

玄心一一看去,心中暗暗吃惊。

肃王的势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明面上的产业包括三座府邸、七家商铺、两家青楼、一家赌坊,还有……一座码头。

暗地里的据点更多,分布在金陵各处,有些甚至就在官府衙门附近。

“这些情报可靠么?”玄心问。

“八成可靠。”胡掌柜道,“是圣女这半年来暗中查访所得。但肃王此人极其谨慎,真正的核心秘密,恐怕只有他身边最信任的人才知道。”

玄心翻到第二页。

这是一份名单,上面列出了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有简单介绍:某某,肃王府管家,贪财;某某,王府侍卫统领,好色;某某,王府账房先生,惧内……

“这些都是可以接触、可以收买的人。”胡掌柜道,“但风险很大。肃王府的人都很警惕,稍有差池就会打草惊蛇。”

玄心点头,翻到第三页。

这一页只有一个地址:城南梧桐巷十七号。

旁边注释:前朝遗老顾慎之隐居处。顾慎之,曾任前朝礼部侍郎,精通史籍典章,或知龙脉之事。

玄心眼睛一亮。

这是他最需要的线索。

“这位顾老先生,现在如何?”

“还活着,但……”胡掌柜苦笑,“已经痴呆了。三年前忽然中风,之后就神志不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说几句清醒话,坏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玄心皱眉:“那如何问话?”

“看运气。”胡掌柜道,“圣女曾派人接触过他,但没什么收获。不过据说他有一本手札,记录了前朝的一些秘闻,可能就藏在住处。但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

玄心合上册子,沉思片刻。

“肃王府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有。”胡掌柜压低声音,“三天前,肃王府进了一批西北来的‘货物’,说是药材,但守卫极其森严,连我们的人都无法靠近。而且,王府这几天的护卫明显加强,尤其是夜间,巡逻的次数多了三倍。”

“会不会是因为少林的事?”

“应该有关。”胡掌柜点头,“少林被围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肃王作为幕后推手,自然会加强戒备,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玄心又问了一些细节,胡掌柜一一作答。

一个时辰后,玄心基本了解了情况。

肃王在金陵的势力根深蒂固,明暗结合,想要正面调查几乎不可能。唯一的突破口,可能就是那位痴呆的前朝遗老顾慎之。

但即便找到顾慎之,能否得到有用信息也是未知数。

至于苏墨染……

“胡掌柜,若苏姑娘再来,请转告她:玄心已到金陵,一切安好,望她……保重。”

胡掌柜点头:“一定带到。”

玄心起身,将册子贴身收好,正要离开,胡掌柜忽然叫住他:

“玄心师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圣女她……”胡掌柜犹豫了一下,“她对您很上心。这半年来,为了查这些情报,她冒了很大风险。您……莫要负她。”

玄心沉默许久,缓缓道:“玄心明白。但我与她……道不同。”

“道不同?”胡掌柜笑了,“这世间,哪有完全相同的道?只要心向一处,路总会通的。”

这话让玄心心中一动。

但他没有回应,只是合十一礼,转身下楼。

---

离开茶馆,玄心没有直接去梧桐巷,而是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

客栈名叫“悦来”,名字俗气,但胜在干净,客人也少。玄心要了一间二楼的房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后街,一旦有事,可以随时脱身。

他简单吃了晚饭,便在房中打坐调息。

这七天赶路,虽然没再遇到追杀,但精神始终紧绷。此刻终于安顿下来,需要好好恢复。

运转七轮功法,能量缓缓流转。莲花玉坠贴在胸口,传来阵阵清凉,让他心神格外宁静。

两个时辰后,玄心睁开眼,已是深夜。

他换了身深色衣服,将慈悲剑重新裹好背在背上,悄然翻窗而出,融入夜色。

金陵的夜晚比白天更热闹。秦淮河畔灯火通明,画舫往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但城南的梧桐巷一带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是老城区,房屋低矮破旧,巷子狭窄曲折,到了夜晚更是寂静无声。

玄心按照地图所示,很快找到了十七号。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老宅,青砖黑瓦,门楣上还残留着当年精致的木雕,只是如今已斑驳脱落。门紧闭着,门环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

玄心没有敲门,而是绕到宅子侧面,找了个矮墙翻身而入。

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玄心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

“谁……谁在外面?”

声音嘶哑,带着颤抖。

玄心停下脚步,低声道:“晚辈玄心,特来拜访顾老先生。”

屋内沉默片刻,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摸索什么。很快,一点微弱的烛光亮起。

“进……进来吧。”

玄心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床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披着件破旧的棉袄,手中端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满脸的皱纹和浑浊的眼睛。

这就是顾慎之。

曾经的前朝礼部侍郎,如今只是个风烛残年的痴呆老人。

“你……你是谁?”顾慎之眯着眼,努力想看清玄心。

“晚辈玄心,从少林来。”玄心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有些事想请教老先生。”

“少林?”顾慎之喃喃道,“少林……少林好啊。当年太祖皇帝还去少林上过香……不对,那是前朝的太祖……不对不对,现在的皇帝也去……”

他语无伦次,显然神志不清。

玄心耐心等待他平静下来,才轻声问:“老先生可还记得……龙脉?”

“龙脉?”顾慎之忽然浑身一颤,手中的油灯差点掉在地上,“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反应太大了。

玄心心中一紧,知道找对了人。

“老先生莫怕,”他放缓声音,“晚辈不是坏人,只是想知道一些前朝旧事。龙脉……是不是真的存在?”

顾慎之死死盯着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你……你是为了宝藏?”

“不全是。”玄心坦然道,“也是为了……真相。”

“真相……”顾慎之喃喃重复,忽然笑了,那笑容苦涩而凄凉,“哪有什么真相?都是骗人的……都是……”

他剧烈咳嗽起来,玄心连忙上前为他拍背。

咳了好一阵,顾慎之才缓过来,喘息着说:“年轻人,我劝你……别查了。龙脉之事,牵扯太大,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晚辈已经牵扯进来了。”玄心道,“七年前,我全家因龙脉残图被灭门。如今江湖又因此大乱,少林被围,无数人将因之丧命。晚辈必须查清真相,阻止这一切。”

顾慎之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玄心,许久,忽然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啊……当年我就劝过陛下,不要埋那些东西……不要……可他不听……现在好了,害了这么多人……都是我的罪过……”

“老先生,”玄心抓住他的手,“您知道什么?请告诉晚辈。”

顾慎之颤抖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泛黄的手札,递给玄心:“拿……拿去吧。这是我当年偷偷记下的……关于龙脉的所有记载。但你看完……就烧了吧。这东西,不该留在世上。”

玄心接过手札,入手沉重。

“还有……”顾慎之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小心肃王。他不是为了宝藏……他是为了……复国。”

复国?!

玄心瞳孔一缩。

“前朝……还有后人?”他问。

“有。”顾慎之的声音几不可闻,“肃王的母亲……是前朝公主。他有一半……前朝皇室血脉。他要的不是宝藏,是……传国玉玺,还有……龙脉中的那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顾慎之摇头,“只知道……那东西能让他……名正言顺。”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玄心脸色一变,瞬间吹灭油灯,将顾慎之护在身后。

黑暗中,他听见了极轻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包围这座老宅。

被发现了!

“老先生,跟我走!”玄心扶起顾慎之。

“不……不走了……”顾慎之推开他,“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你快走。记住……龙脉在……在……”

他凑到玄心耳边,说了三个字。

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玄心推向后窗:“走!”

玄心咬牙,翻窗而出。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屋内传来顾慎之凄厉的惨叫,然后……归于沉寂。

玄心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但他没有回头,而是施展轻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手中,那本手札沉甸甸的。

耳边,顾慎之最后说的那三个字,还在回响:

“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