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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内外交定,仁心铁腕

镇北关外的那场冲天大火,烧掉的不仅是狄虏精锐死士的性命,更是烧垮了黑狼部“苍狼”速战速决的信心。左翼突袭的惨败,加上关墙上那匪夷所思却又高效得令人胆寒的火攻战术,让狄虏联军内部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和疑虑。

接连几日,关外狄虏大营虽依旧旌旗招展,却再无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只是不断派出小股游骑进行骚扰和试探。显然,沈薇那场精准预判、狠辣果决的反击,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狄虏趁疫破关的狂热,迫使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座看似摇摇欲坠、实则暗藏獠牙的雄关。

关内的压力骤减。

沈薇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将工作重心彻底转回防疫与重建。她深知,战争的胜利是暂时的,唯有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才能真正守住国门。

“北境第一防疫医院”正式挂牌运作。虽然建筑依旧简陋,但分区明确,流程清晰。周启明院判主动请缨,留下来担任医院的负责人,带着那三十余名经过沈薇紧急培训的医护,接管了关内所有伤患和尚未完全康复的疫病患者的后续治疗与观察。沈薇将编纂好的《防疫手册》和《护理概要》留给了他,作为医院日后运行的圭臬。

与此同时,沈薇联合韩青和刚刚恢复些元气的榆林府官员,开始着手北境的长远防疫布局。她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北境防疫网点图”,建议在几个交通枢纽和人口较为密集的州府,设立类似的防疫医院或医疗点,由镇北关总院进行技术指导和人员培训,形成一张覆盖北境的初级医疗网络。

“牛痘接种,必须常态化。”沈薇在临时召集的北境各州府代表会议上,语气不容置疑,“各州县需设立固定的‘种痘局’,由总院培训合格的种痘师,负责为本州县百姓,尤其是新生儿和未感染者进行接种。所需牛痘浆液,由总院统一培育和分发。”

她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面带忧色或不解的地方官员,知道他们担心成本和人力。她直接抛出了数据:“一次接种,成本不过数十文,却能保一人终生免于虏疮之祸。若任由疫情反复,一县之地,死伤损耗何止万千?孰轻孰重,诸位自行掂量。”

她的话结合之前北境尸横遍野的惨状,极具说服力。加上韩青代表军方、周启明代表太医署的鼎力支持,以及煜亲王和林太傅在背后的推动,这项在北境推行“全民牛痘接种”和建立“防疫医疗网”的提议,最终得以通过。这标志着,大靖朝北境的公共卫生体系,在沈薇这个穿越者的手中,迈出了蹒跚却坚定的第一步。

京城的风暴,也接近尾声。

三司会审在萧煜的强力督办下,进展神速。瑞福祥资敌案铁证如山,牵连出的官员、商贾多达百余人。吏部侍郎张启贤在狱中“畏罪自尽”,其党羽或被罢黜,或被流放。三皇子萧炫虽因其皇子身份,未被直接问罪,但其势力遭受重创,门下官员被清洗大半,本人也被皇帝下旨申饬,责令在府中“闭门思过”,彻底失去了争夺储位的资格。

朝堂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格局为之大变。萧煜凭借在此案中展现出的铁腕、果决以及对国家安危的担当,声望一时无两,隐然已成为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

这一日,萧煜在王府书房,接到了来自北境的第二封密信。依旧是沈薇的亲笔,内容却与战事无关。

信中没有提及她如何指挥若定、火攻破敌,只是平静地汇报了北境防疫网络的构建进展,牛痘接种的推广情况,以及医院运行中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比如某些药材的替代方案,如何激励更多女子参与医护培训等等。信的末尾,她附上了一张新的药方。

“王爷旧伤虽愈,然北地风寒,易侵筋骨。此方温养为主,可代前剂,连服半月。切记,勿再劳神过度,否则前功尽弃。”

没有问候,没有关切之语,只有冷静的汇报和一张药方。但萧煜握着那张薄薄的纸,却仿佛能透过字迹,看到那个在硝烟散尽的边关,依旧忙碌不休、眉宇间带着疲惫却目光坚定的身影。

她知道京城的危机已解,便不再多问一句,只专注于自己未尽的责任。这种超越言语的信任与默契,让萧煜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暖意。

他提笔回信,同样没有多余的言辞。先是肯定了她在北境所做的一切,告知京城局势已定,让她安心。然后,笔锋一转,写道:“……北境诸事,皆依卿策而行。然建立医院、推广牛痘、培训医护,所费甚巨。朝廷拨款有限,且流程冗繁。卿可有何生财之道,以补不足?”

他这是在将北境后续发展的经济难题,抛给了沈薇。并非推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信任与托付。他知道,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女子,或许在经商一道,亦有惊人之举。

镇北关内,沈薇收到萧煜的回信,看到最后关于“生财之道”的问题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恢复生机的街道。战争和瘟疫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但人们眼中已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她看到有妇人提着篮子去集市,看到孩童在空地上追逐,也看到一些商贩小心翼翼地重新开张了铺面。

生财之道?

她脑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高度白酒的提纯与药用价值开发?利用北境特有的药材,研制效果更好的金疮药、驱寒膏?甚至……将经过改良、口感更佳的“沈记茶饮”分号,开到这苦寒之地,既能盈利,也能潜移默化地推广一些预防常见病的养生理念?

这些想法在她心中快速盘旋、碰撞、整合。

她回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给萧煜写回信。这一次,她的字迹似乎都带上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王爷所虑极是。薇确有几策,或可解燃眉之急,并为北境长远计。”

“一曰‘以战养战’。缴获狄虏之皮货、牲畜,可精选优良者,由官方牵头,与江南商贾合作,制为精品,销往内地,其利可观。二曰‘药香北境’。北地虽寒,然药材独特。可设立‘官药坊’,统一收购、炮制当地药材,除自用外,亦可制成成药,如特效金疮药、驱寒防疫香囊等,行销全国。三曰‘茶饮惠民’。改良‘沈记茶饮’,推出适合北地气候之配方,于各州县设分号,平价售予军民,既可盈利,亦可强身防病……”

她条分缕析,将初步的构想一一写下。这些方案,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将北境的经济命脉,一定程度掌握在官方和萧煜一系的手中,同时惠及当地百姓。

写到最后,她笔尖顿了顿,加上了一句:

“若王爷信我,可遣一二精通商事、忠心可靠之人前来,与薇共商细节。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或可于北境,另辟一番天地。”

这已不仅仅是在回应经济问题,而是在描绘一个关于北境未来的、更大胆的蓝图。

信使再次带着沈薇的密信,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关内,沈薇走出房间,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战争的阴影正在退去,建设的号角即将吹响。她知道,属于她的战场,从未局限于病榻与隔离区。无论是医学、商业,还是这天下格局,她都将用她的方式,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仁心,与铁腕,从来都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