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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的中心,并非山谷,也非密林,而是一片突兀的、寸草不生的黑色焦土。焦土范围不大,只有方圆百丈,地面干裂,散发着淡淡的硫磺与焦糊气味,与周围郁郁葱葱的山林格格不入。

当柳白踏入这片焦土时,最后那道一直移动的气息,已然静止在了焦土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身形瘦削、看起来如同寻常樵夫的中年男子。他背对着柳白,正低头看着脚下焦黑的土地,仿佛在研究着什么。他身上散发出的煞力波动,在柳白的感知中,依旧是先天中期,并未达到巅峰,甚至比之前那个壮汉还要弱上一线。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却让柳白体内的幽暗寒泉自发地加速流转,那盘踞的煞灵传递来清晰的“警惕”与“凝重”。

危险感,正是来源于此。

柳白在焦土边缘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樵夫的背影。

“你来了。”

樵夫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沙哑,如同寻常的闲聊,却清晰地传入柳白耳中。

“就剩我们两个了。”柳白开口,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啊,就剩两个了。”樵夫缓缓直起身,依旧没有回头,“养蛊百日,用在一时。说书人布下这局,筛选至今,也该看看成果了。”

他慢慢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沟壑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目光落在柳白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你很特别。吞噬了最多的同源,却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自我意识,甚至……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迹象。看来,你体内的‘种子’,品质极高,或者说,你的意志,比其他人坚韧得多。”

柳白瞳孔微缩。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与煞灵之间那微妙的平衡状态!

“你看似修为最低,却能活到最后,想必也有不凡之处。”柳白不动声色地回应。

樵夫笑了笑,那笑容在他那张朴实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不凡?谈不上。不过是比他们……更清楚这力量的本质,也更清楚那说书人的目的罢了。”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灰白色的、毫不起眼的煞力如同小蛇般在他指尖缠绕。“太阴煞力,至阴至寒,看似是力量,实则是枷锁,是标记,也是……饵料。”

“饵料?”柳白眉头微蹙。

“不然你以为,那说书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点化’我们,又让我们在此互相吞噬?”樵夫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某个强大的‘炉鼎’,而是一个……足够肥美、足够纯净的‘祭品’!一个凝聚了所有‘炉鼎’精华,将体内煞灵培育到接近成熟状态的……最佳载体!”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柳白:“而你,就是目前最接近这个标准的那一个!你吞噬了晶核,又吸收了最多的同源,你体内的煞灵,恐怕已经快要达到‘临界点’了吧?”

柳白心中巨震!樵夫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脑海!许多之前模糊的猜测,在此刻变得清晰起来!

说书人的目的,并非养蛊选出蛊王,而是要将所有炉鼎作为养料,最终培育出一个最完美的“祭品”!而这个祭品,就是体内煞灵最接近成熟的那一个!

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最佳载体”?!

“那你呢?”柳白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冷问道,“你既然清楚,为何还要进来?又为何能活到现在?”

樵夫指尖那灰白煞力小蛇微微昂起头,发出无声的嘶鸣。“我?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并非被‘点化’,而是主动找到了说书人,自愿成为这‘炉鼎’之一。”

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决绝:“因为我需要这力量,需要这煞灵!我需要借助它,来完成一件事!而这件事,恰好与说书人的‘收割’仪式,发生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看似微弱的灰白煞力骤然变得凝实、厚重!“所以,对不起,虽然你很优秀,但这场最终的‘狩猎’,胜利者必须是我!只有我取代你成为那个‘祭品’,我的计划才能成功!”

话音未落,樵夫身形暴起!他不再掩饰,先天中期巅峰的修为轰然爆发!那灰白煞力并非阴寒,反而带着一种沉重、腐朽、仿佛能侵蚀万物的诡异气息!他双手结印,一个由灰白煞力构成的、布满诡异符文的巨大手掌,如同来自九幽的墓碑,带着镇压一切的沉重威势,朝着柳白当头拍下!

“镇魂碑手!”

掌印未至,那股沉重腐朽的意念已然冲击着柳白的神魂,仿佛要将他连同意识一起镇压、磨灭!

柳白眼神一厉,体内幽暗寒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面对这截然不同、却同样诡异强大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保留!

“玄冥裂空!”

他并指如刀,凌空一划!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空间的幽蓝刀芒逆天而起,悍然斩向那灰白掌印!

幽蓝与灰白,两种属性迥异却同样强大的煞力,在这片焦土上空轰然对撞!

“轰隆——!!!”

如同闷雷炸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向外扩散,将焦土边缘的碎石尘土尽数掀起,扬上半空!

幽蓝刀芒与灰白掌印在空中僵持、侵蚀、湮灭!光芒剧烈闪烁,将两人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柳白只觉一股沉重如山、又带着诡异侵蚀力的力量顺着刀芒传递而来,震得他气血翻涌,经脉隐隐作痛!这樵夫的煞力,品质竟丝毫不逊于他的太阴煞力,甚至在某些特性上更加难缠!

而那樵夫也是心中暗惊,他这蕴藏了自身秘密的“蚀骨煞力”,竟然无法在正面碰撞中压制对方那精纯的阴寒煞力!

两人一触即分,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战在一起!

灰白掌印翻飞,沉重腐朽,专攻神魂与根基!

幽蓝寒芒闪烁,冰冷死寂,冻结万物生机!

身影在焦土上急速交错,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煞气纵横,将这片焦土化为了真正的死地。

柳白将自身对太阴煞力的掌控运用到了极致,冰封、穿刺、腐蚀、魂攻……各种诡异手段信手拈来。而那樵夫则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堡垒,灰白煞力防御惊人,攻击更是带着一种跗骨之蛆般的侵蚀特性,极难化解。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凶险万分的战斗!双方都清楚,败者,将失去一切,包括成为“祭品”的资格!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招式用老,气机相互锁定,准备发动决胜一击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整个焦土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地面上那些干裂的缝隙中,猛然爆发出冲天的幽蓝色光柱!光柱之中,无数扭曲的、由纯粹煞力构成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游动、组合!

一个庞大、复杂、散发着古老、蛮荒、冰冷气息的阵法,以这片焦土为中心,瞬间被激活!

天空,不知何时已然彻底暗了下来,乌云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暗红色的雷光闪烁!

一股远超先天境界、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又似来自九幽之下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天幕,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猎场!

柳白和樵夫的动作同时一僵,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体内奔腾的煞力都为之凝滞!

两人脸上同时变色,猛地抬头望向天空那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乌云漩涡!

说书人……终于要现身了吗?

这最终的狩猎,终究还是引来了……执棋者的落子!

终局的序幕,在此刻,被强行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