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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设计室”所在的老街区浸在深沉的夜色里。路灯将斑驳的树影投在紧闭的金属卷帘门上,四周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空气微凉,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沉静与疏离。

许今朝将车停在隔了一条街的阴影处,和谢执下车,无声地融入夜色。谢执已换下玄衣,穿着丁屿禾准备的深灰色便装,墨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低马尾,几缕碎发拂过线条冷硬的侧脸。他气息沉敛,步伐稳定,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两人绕到设计室后巷。这里有一道不起眼的铁门,是当初留下的安全通道。许今朝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凝神感知四周,确认无异状,才推开门,侧身让谢执先进,随即闪入,轻轻合上门。

门内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绿微光。空气中浮动着久未通风的尘埃味,混合着熟悉的油墨、纸张、咖啡豆,还有一丝……属于“家”的、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许今朝摸索着按下最低亮度的壁灯开关。昏黄光晕照亮狭窄的后廊,堆着些蒙尘的画框和杂物。一切看似如常,只是静得过分。

“辜榆?”许今朝压低声音唤道,心头微紧。

没有回应。

就在他准备向前时,通往工作室的走廊拐角处传来极轻微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带着粗重喘息的低喝:“谁?!”

声音紧绷如弦,充满了高度戒备下的凌厉,是辜瑜的声音,却比记忆中沙哑低沉了许多。

“是我,许今朝。”许今朝立刻回应,同时向前一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壁灯光晕下。

拐角处静了一瞬,然后一个身影猛地闪出!

昏黄光线勾勒出辜瑜的身形。他瘦了,脸颊凹陷,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身上穿着皱巴巴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手里紧握着一根沉重的实心金属短棍——不是平底锅,而是真正用于防卫的器械。他的眼神像受困多时却不肯屈服的兽,布满血丝,锐利而警惕,在看清许今朝面容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握棍的手指骨节泛白。

“今朝?”他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真的是你?”

“是我。”许今朝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我回来了。”

短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辜瑜的身体晃了晃,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弦突然崩断。他一步跨前,不是扑抱,而是猛地抬手,重重握拳砸在许今朝肩头,力道不小,带着这三个月的担惊受怕和无处发泄的焦灼。

“你……”他喉咙哽咽,眼圈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声音泄露出更多软弱,“……怎么才回来!”

这一拳砸下来,许今朝反而松了口气。这才是辜瑜,那个外表开朗阳光、骨子里却有股不服输硬气的家伙。他没躲,结结实实受了这一下,然后抬手,用力按住辜瑜微微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许今朝低声道,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三个字。

辜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他这才注意到许今朝身后沉默伫立的谢执。

目光触及谢执的瞬间,辜瑜浑身一震,眼神中的激动瞬间被震惊取代。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身体重新绷紧,目光在谢执墨色的长发、冷峻的面容和那双平静无波却深邃如寒渊的冰蓝色眼眸间快速扫过。眼前的男人与记忆中镜中的虚影重合,却又如此真实,带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气息和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沉静威仪。

“……谢执?”辜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敬畏与难以置信的试探。

谢执微微颔首,墨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声音清冷简洁:“还好吗?”

“很好”辜瑜笑了笑,捡起地上的金属短棍,侧身让开通道,动作恢复了惯有的利落,尽管手指关节仍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里不安全,进里面说。”

他领着两人快速穿过走廊,进入前方的工作室。室内比后面宽敞,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寥落的灯火。房间有些凌乱,桌上是堆积如山的资料、泡面桶和能量饮料罐,沙发上摊着睡袋和毛毯,角落散落着几件换洗衣物和简易的锻炼器材——这里显然被当成了临时堡垒和藏身所,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主人这三个月来高度戒备、独自坚守的状态。

辜瑜快速将沙发上的杂物推到一边,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一旁的小厨房区域烧水。他的动作干脆,背脊挺直,只是偶尔望向许今朝时,眼底深处仍有未散的后怕与如释重负。

“林序呢?你们怎么脱身的?谢执这是……”辜瑜一边往杯子里放茶包,一边抛出一连串问题,语气急促但清晰,带着迫切想了解真相的焦虑。

许今朝接过热水,简明扼要地将他们被巡天令卷入时空异常、在丁家醒来、从姜怀远处得知的关于“归墟之门”的恐怖图谋以及相关警告告知辜瑜。他略去了自身变化的细节和许清源身份的核心秘密。

辜瑜听着,眉头越锁越紧,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微凸。“归墟之门……扰乱历史节点?”他声音低沉,“这群疯子!他们到底想拉多少人陪葬!”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需要我做什么?我这三个月也没闲着,设计室的服务器我改装过,接入了一些……非正规的信息流,可能挖到点边角料。”

许今朝心中一暖,这才是他认识的辜瑜,无论处境多难,总能找到办法,且绝不退缩。“林序现在能联系上吗?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能。他留了安全线路,每周这个时间会单向联系我。”辜瑜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立刻起身走到工作台前,启动一台经过层层加密伪装的通讯终端。熟练的操作下,很快,设备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起来。

辜瑜戴上耳麦,按下接听键,声音沉稳:“是我,安全。”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林序清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冷静,但细听之下能辨出一丝紧绷:“阿榆,你那边如何?”

“有重大进展。”辜榆语速很快,“今朝他们回来了,刚抵达,状态尚可。”

通讯那头沉默了约两秒,随即传来林序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的声音:“……好。太好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专业,“切最高级加密,开放语音,我需要确认。”

辜瑜迅速操作。几秒后,林序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在工作室里响起,比刚才更清晰,那份克制下的欣慰也更加明显:“师祖,今朝,听到你们平安,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林序,你怎么样?伤好了吗?”许今朝立刻问。

“皮外伤,早没事了。林家这边压力不小,归墟的活动越来越隐秘,但还能顶住。”林序语速很快,“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这三个月,我顺着归墟的物资和人员调动轨迹逆向追查,发现他们在系统性地调查全球范围内与上古‘大灾变’传说相关的研究机构、学者乃至遗址。重点在‘天倾西北’、‘洪水滔天’、‘十日并出’这类记载背后可能存在的‘能量异常点’。我怀疑,他们想定位或利用的‘门’或‘节点’,与这些传说中天地秩序曾剧烈动摇的‘时刻’或‘地点’有关。”

上古灾变传说?许今朝与谢执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此外,”林序继续,声音更沉,“关于时空印记。技术分析确认,墨渊从姜家撤离现场带走的物质中,有时空属性异常活跃的残留。他手里肯定有‘样本’。另外,今朝,你需要特别留意——我们监测到零星的、异常的时空扰动信号,其特征与你身上之前残留的微弱波动有难以解释的相似性。虽然还不能下定论,但……你可能已被某种方式关联或‘标记’了。务必谨慎。”

许今朝心下一凛,颔首:“明白。你自己更要小心。”

“我会的。你们先休整,恢复状态。我这边继续深挖归墟对上古传说的调查网络,有进展立刻传给你们。保持联系,但安全第一。”林序顿了顿,声音里透出罕见的、属于朋友的真诚暖意,“今朝,师祖,保重。能再听到你们的声音……真好。”

通讯结束。工作室重归安静,气氛却更加凝重。

辜瑜抹了把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三个月的憋闷都吐出去。他转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有神:“好了,人齐了就是好事。你们肯定累了,我去收拾下你们的房间。冰箱里还有存货,弄点吃的。”

他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背影挺拔,那股硬撑着的劲儿松了些,透出切实的放松。

许今朝看向谢执。谢执端坐着,墨色长发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深邃难测。

“上古传说,时空扰动……”许今朝低语。

“既有所寻,必有踪迹。”谢执声音平静,却带着磐石般的稳定,“先安顿,再图之。”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力量。许今朝点了点头,是的,他们需要这短暂的喘息,来厘清线索,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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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另一端,某处深埋于古老冰川与现代化复合装甲之下的绝密基地。

核心实验室内,幽蓝与暗紫的光线交织。墨渊站在中央,依旧是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墨色长发用一根暗银发簪束起,衬得他苍白的肤色如同久不见天日的古玉。他暗紫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悬浮的透明立方体。

容器内,几缕淡金色的、宛如活物的光丝缓缓盘旋、碰撞,每一次接触都荡开细微的、仿佛能扭曲视野的时空涟漪——溯源印的残留能量。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隔空轻抚容器表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沉醉的弧度。

“时空的烙印……跨越维度的凭证……”他低声呢喃,如同吟诵禁忌的诗篇,“如此完美,如此强大……这才是开启终极奥秘的‘钥匙’。”

他身后,一名脸上旋转着四个幽暗漩涡的高阶人儡静立,双手托着深紫色绒布托盘。托盘上,一柄尺状物静静横陈。尺身依稀能辨淡金底色,却已被无数蠕动如血管的暗红纹路覆盖,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污秽与毁灭气息——初步污染完成的“灭界秽尺”。

墨渊的目光从淡金光丝移到灭界秽尺上,暗紫眼眸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幽光。

“还不够……需要更精确的‘坐标’,更强烈的‘共鸣’。”他转身,面向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屏幕上数据如瀑布流泻,其中大量被高亮标记的条目,正与林序追踪到的“上古灾变传说”研究网络高度重合。

“找到那些传说背后埋藏的‘真实回响’,锁定时空结构中最脆弱的‘旧伤疤’。”墨渊下令,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实验室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继续全球监测,重点捕捉一切异常的时空扰动信号,尤其是……与那位许今朝先生能量特征相似的信号。他,或许是一把会自己移动的、活生生的‘钥匙’。”

“遵命,尊主。”高阶人儡发出无机质的回应。

墨渊重新将视线投回那淡金色的光丝,暗紫色的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无数破碎的时空图景与熊熊燃烧的、足以焚毁秩序的野心之火。

“当‘门扉’洞开,‘钥匙’归位,‘基石’就绪……”他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这倾斜的世界,这令人窒息的所谓‘正道’……都将迎来全新的、公平的混沌纪元。”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幽暗的光线下,冰冷而疯狂。

暗处的棋局步步紧逼,而微光下的重聚与坚守,也在悄然织就破晓的网。

风暴正在无声汇聚,只待那最终碰撞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