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小叙
周雨柔在云麓仙城的住处,位于城西靠近青云山脚的一片清幽区域。这里是青云宗为内门及以上弟子开辟的专属院落,名曰“青霖苑”。与外界喧嚣的坊市相比,此地灵气盎然,环境雅致,一座座独立的院落掩映在苍翠灵植之间,确保了居住者的隐私与清净。
跟随周雨柔踏入其中一座挂着“柔芷居”牌匾的小院,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多种灵草药香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院落不大,但布置得极为用心。左侧灵田种植着品相上佳的灵草,右侧小亭可供休憩。正房是三间连通的静室,分别用作修炼、炼丹和起居。
“哥,快进来坐。”周雨柔引着周长明走进中间的起居静室。室内陈设简洁,一桌数椅,一个蒲团,香炉袅袅升起宁神静气的檀香。
两人落座,周雨柔沏上一壶灵茶,茶香四溢。直到此时,远离了外界的耳目,兄妹二人才算真正有了叙话的空间。
“哥,你快跟我说说,家里到底怎么样了?爹娘身体可好?还有嫂子,长林哥他们?”周雨柔迫不及待地再次问道,眼中满是思念。
周长明饮了一口灵茶,只觉一股温润灵气散入四肢百骸。他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家中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心。父亲修为愈发精深,母亲操持灵田,身体硬朗。你嫂子主持丹房,事务繁忙却乐在其中。长林将外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长云在炼器一道上也颇有进展。”
他略去细节,只挑好的说让妹妹安心。随即,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了几分:“只是,这两年外界并不太平。你可知晓枯骨涧兽潮之事?”
周雨柔点了点头,秀眉微蹙:“宗门内亦有传闻,据说规模不小,镇妖城便是因此契机而建。哥,你们……可是遭遇了?”
“何止遭遇。”周长明轻叹一声,开始将这两年的经历娓娓道来。从枯骨涧血战的惨烈,到云水会如何在战中站稳脚跟,再到后来奉命筑城,于栖霞山隘立足,发现星纹钢矿脉,以及与血煞宗附庸胡家的明争暗斗。他讲述的语气平静,但其中经历的凶险、付出的代价,却让周雨柔听得心惊肉跳,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
“……如今,我云水会总算在云梦大泽边缘有了一席之地,会众逾六百,百艺堂初具规模,也算初步有了自保之力。”周长明最终总结道。
周雨柔久久无言,看着兄长更加沉稳内敛、眉宇间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脸庞,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哥,辛苦你了。”她声音有些哽咽,“若非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你本不必承受如此之多。”
周长明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如儿时:“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自当互相扶持。看到你如今在青云宗安稳修行,修为精进,哥哥做的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他顿了顿,认真问道:“别光说我们了,说说你吧。这两年在这里,可还习惯?玄明真人待你如何?”
提到自己的情况,周雨柔精神一振:“师尊待我极好,视如己出。不仅传授《青木长春功》精要,更在炼丹一道上倾囊相授。如今我已能稳定炼制几种一阶上品丹药,前些时日甚至成功炼制出一炉二阶下品的‘培元丹’。修行资源也从未短缺,若非如此,我断不可能在两年内从练气六层提升至八层巅峰。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宗门内,如今并不平静。青松师祖一系与执法长老雷啸师伯一系争执日益激烈,我们百草峰虽偏向师祖一系,也难免被卷入。师尊他……前些时日为了炼制至关重要的‘五行凝丹’,已闭关月余,据说此丹关乎宗门未来资源分配,连宗主都在关注。师尊压力很大,我们这些弟子也都不敢懈怠。”
周长明静静听着,对青云宗内部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明白了玄明真人此刻的处境。
“五行凝丹……”周长明沉吟,此丹乃是辅助筑基大圆满修士凝结金丹的极品灵丹,难怪玄明真人需闭关全力以赴。他看向周雨柔,郑重道:“雨柔,我此次前来,除了探望你,最重要之事,便是希望能拜见玄明真人。”
周雨柔对此并不意外,她了解兄长,若无要事,绝不会轻易前来打扰。
“哥,你想见师尊,所为何事?”
周长明目光深邃:“是表明态度,深化联结。我云水会能有今日,离不开真人昔日的照拂。如今我们虽依旧弱小,但已非毫无价值。我们掌控的星纹钢、云梦大泽的特产资源,以及我本人在阵、符两道上的些许进展,或许能对真人,对他所代表的一系,提供一些助益。我希望能当面向真人表明,我周长明,以及云水会,将继续坚定不移地追随他,并寻求更深层次的合作与庇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能得真人再次指点修行迷津,更是求之不得。”
周雨柔明白了兄长的意图。这不是简单的拜访,而是政治上的站队与利益上的捆绑。她思索片刻,道:“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师尊如今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按理说绝不能打扰。不过,青松师祖座下的玄云师伯,如今正在百草峰,协助处理师尊闭关期间的一应外联事宜。他是林枫师兄的师尊,与我们这一系关系紧密。我这就尝试传讯于玄云师伯,将你的来意简要说明,看他如何回复。若他觉得时机合适,或会代为通传。”
“如此甚好,有劳你了。”周长明点头。他知道玄云作为青松真人弟子,在宗内地位不低,由他转达和安排,最为妥当。
周雨柔不再多言,起身走进自己的修炼静室。片刻后,一股微弱而奇异的灵力波动从静室内传出,显然是动用了某种特殊的传讯手段。
周长明独自坐在厅中,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心中澄明。该做的准备已然做好,该表明的态度已然清晰,剩下的,便是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静室门开,周雨柔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
“哥,玄云师伯回讯了。”她快步走到周长明身边,低声道,“师伯言道,师尊炼制那‘五行凝丹’已至最后温养阶段,预计明日午时便可功成出关。师尊出关后,需调息半日。玄云师伯已将我传去的讯息记录,并表示会在师尊出关后第一时间禀报。他让我们明日申时,前往百草峰墨居仁师尊的洞府‘青玄洞’外等候召见。”
成了!
周长明眼中精光一闪,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站起身,对周雨柔道:“好!雨柔,这次多亏你了。”
周雨柔摇摇头:“哥,我们之间何须言谢。只是明日见到师尊,你……”她欲言又止。
周长明明白她的顾虑,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信与沉稳:“放心,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真人失望,更不会让你难做。”
看着兄长笃定的神情,周雨柔心中的担忧渐渐散去。明日申时,青玄洞外,将是一次关乎未来的重要会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