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演星辰
跟随玄云穿过青玄洞内一条简短的回廊,来到洞府边缘一处较为开阔的石室。此地显然是整座洞府大阵的几处核心节点之一,地面铭刻着繁复而玄奥的青色阵纹,浓郁的乙木灵气在此汇聚、流转,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灵光。然而,细心感知之下,确实能发现这灵光流转间,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仿佛溪流中遇到了无形的礁石。
“周小友,此地便是‘乙木青霞阵’的一处主阵眼。”玄云指着地面的阵纹,语气温和,“师尊提及此阵近来运转偶有滞涩,虽不影响大局,但于洞府灵气循环与防护之圆满,终究是些微瑕疵。你既精研阵法,不妨看看。”
“晚辈定当尽力。”周长明肃然应道。他并未立刻上前,而是先静立原地,闭上双目,庞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缓缓蔓延而出,小心翼翼地接触、感知着整个阵法的灵力脉络。
他没有急于去触碰那明显的滞涩点,而是先从整体上把握这座“乙木青霞阵”的结构与原理。此阵显然是以百草峰充沛的乙木灵气为根基,引动青霞之力,兼具聚灵、防御、迷幻、滋养灵植等多重功效,品阶至少达到了三阶下品,布置手法老道,根基雄厚,绝非寻常阵法师所能企及。
然而,正如玄明真人所言,阵法运转确实存在一丝不谐。周长明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灵力流转的轨迹细细探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难题。
玄云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打扰。周雨柔也跟了过来,站在稍远的地方,紧张地关注着兄长的举动。
又过了片刻,周长明忽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走到那处主阵眼前,蹲下身,手指虚点着几处看似无关紧要的阵纹节点,对玄云道:“玄云前辈,晚辈或许找到了症结所在。”
“哦?请讲。”玄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此阵根基深厚,设计精妙,本无问题。”周长明组织着语言,尽量清晰地阐述,“问题在于,布阵之初,或许过于追求乙木灵气的纯粹与强盛,以至于阵法常年累月自行吸纳、运转之下,木气过盛,反而在几处关键的灵力转换节点,产生了细微的‘木淤’现象。如同人体气血过于旺盛,在某些经络处形成淤塞一般。这‘木淤’并非实质阻碍,却会影响灵力流转的顺畅度,导致真人感知到的那一丝滞涩。”
他顿了顿,指向地面几处阵纹:“尤其这几处,乃是连接聚灵与防御功能的枢纽,木气在此积聚尤甚。平日无妨,但在阵法全力运转或受到强烈冲击时,这一丝滞涩便可能被放大,影响反应速度。”
玄云闻言,仔细感知了一下周长明所指的节点,脸上渐渐露出惊讶与赞同之色:“木淤……周小友此言,当真是一语中的!我等以往只觉灵气运转不畅,却未曾从五行生克、气机平衡的角度深入剖析。如此说来,只需疏导这几处‘木淤’,便可解决问题?”
“疏导自是可行,但治标不治本。”周长明摇了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玄云和不知何时也已悄然来到附近的玄明真人,“此阵根基乃极致的乙木之道,木气旺盛是其本性。强行疏导,虽可解一时之困,但时日一久,木气复又积聚,‘木淤’仍会再生。”
玄明真人此时已走近,闻言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周雨柔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兄长竟能看出连师尊和玄云师伯都未曾深究的根源。
周长明深吸一口气,知道展现真正价值的时候到了。他沉声道:“晚辈斗胆,有一优化之策,或许可根除此患,甚至……能令此阵威力更上一层楼!”
“哦?”玄明真人眼中精光一闪,来了兴趣,“如何优化?说来听听。”
“真人所修功法与百草峰环境,皆偏向乙木,此阵亦是如此。然,五行之道,贵在平衡,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周长明侃侃而谈,语气中带着对阵道的自信,“木虽主生发,然过盛则淤。若能引一丝精纯的‘金’性或‘火’性灵机入阵,并非为了克制木气,而是以金之肃杀梳理木之枝蔓,或以火之温阳助木之燃烧转化,形成‘木火通明’或‘金木交并’之相,则木气不得淤积,反能流转更畅,生生不息!”
他具体解释道:“晚辈观此阵结构,有几处辅位节点,恰好可以嵌入引导之能。晚辈不才,于星辰之道略有涉猎。星辰之力,并非单纯五行,却可模拟、引动诸行之气。晚辈可在此处……”他指向阵纹的几个特定位置,“……以‘星辰精金’粉末混合‘流火砂’,勾勒微型‘引星阵纹’,接引周天星辰之中,偏向‘太白金星’或‘荧惑火星’的星力,化出一丝精纯而温和的肃杀之气或温阳之火,融入大阵循环。”
“此举,如同在奔流的大河旁,开辟一条细小的引水渠,并非分流,而是助其疏导、活化。不仅可根除‘木淤’,更能借星力淬炼乙木灵气,使其更为精纯,阵法的防御力、聚灵效果,预计皆能提升半成到一成!且星辰之力亘古存在,只要阵法不破,此效果便可一直维持。”
周长明说完,静立一旁,等待评判。他这套方案,并非胡诌,而是结合了《小周天星辰诀》的奥义与他自身对阵法的深刻理解,更是借鉴了布置“周天星辰御灵阵”的部分心得。风险在于,改动三阶阵法,且是金丹真人的洞府大阵,一旦失败或效果不佳,后果难料。但若能成,其展现出的潜力与价值,将远超简单修复。
玄明真人与玄云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思索。周长明的思路,完全跳出了常规阵法修补的范畴,是从更高层面的五行平衡与能量性质入手,更是巧妙地利用了星辰之力这种相对中立且强大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玄明真人抚掌轻笑,眼中满是赞赏:“妙!妙啊!以星力调和五行,疏通木淤,更兼淬炼提升之效!长明,你此法,可谓另辟蹊径,眼光独到!看来这两年,你在阵法一道上的进境,远超老夫预期。”
他直接肯定了周长明的方案,连称呼都从“周小友”变成了更显亲近的“长明”。
玄云也赞叹道:“周小友之才,确实令人惊叹。此策若成,不仅解了师尊之忧,更让我等见识了星辰阵道的玄妙。师尊,您看?”
玄明真人毫不犹豫,袖袍一拂,数个玉盒出现在地上,里面正是周长明所需的星辰精金粉末、流火砂等材料,品质皆为上乘。“材料在此,长明,你尽管放手施为!老夫与玄云在此为你护法,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
这便是最大的信任与支持了!
周长明心中激荡,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目光变得无比专注。“晚辈,定不负真人信任!”
他不再多言,盘膝坐于阵眼之前,拿起材料,开始以自身精纯的星辰法力为引,小心翼翼地在那些特定的辅位节点上,刻画下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玄奥星轨的阵纹。
整个过程耗时近两个时辰,周长明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法力消耗巨大。周雨柔在一旁看得心疼,却又不敢打扰。
当最后一道阵纹勾勒完成,并成功与主阵纹连接贯通的刹那——
“嗡!”
整座“乙木青霞阵”轻轻一震,地面上的青色阵纹光芒大放!然而,与之前纯粹的青木光华不同,此刻那青光之中,竟隐隐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粹明亮的金色星辉与赤色火芒!
原本那丝微不可查的滞涩感,瞬间消失无踪!整个洞府的乙木灵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流转速度骤然加快了三成,变得更加活泼、精纯!甚至洞府内种植的一些灵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摇曳,显得更加生机勃勃。而那青霞光罩,也似乎凝实了一分,散发出的防护波动隐隐增强。
优化,成功了!而且效果立竿见影,甚至比周长明预估的还要好上一分!
玄明真人感受着洞府内焕然一新、更加圆融自在的灵气环境,看着那青光中流转的星辉与火芒,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喜与赞叹。
“好!好一个‘阵演星辰’!”玄明真人抚须长笑,“长明,你今日不仅解了老夫一忧,更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假以时日,你在阵法一道上的成就,必不可限量!”
他看向周长明的目光,已经不再是看待一个颇有潜力的后辈,而是真正将其视为了一个在某些领域足以与自己平等交流的、极具价值的合作者与未来的栋梁之才。
周长明缓缓收功,虽然疲惫,但精神却无比振奋。他知道,通过这次优化乙木青霞阵,他不仅圆满完成了玄明真人的考较,更是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自己的独特潜力与价值。这条通往更高层次的青云之路,已然在他脚下,铺就了更为坚实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