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诸线起,暗涌纷争撼秩序
“启明2号”如同一位孤独的朝圣者,航行在日益扭曲的时空画卷中。舰桥主屏上,原本清晰的星辰方位已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拉伸、旋转的色带与不断生灭的空间涟漪。归墟海眼产生的引力波纹,即便相隔甚远,也已开始显着影响常规航行。
周煌屹立于舰首,双眸紧闭,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怀中“虚空共鸣水晶”以及自身“龙魂星脉”的深层共鸣中。在他感知的世界里,远方那如同宇宙伤疤般的归墟海眼,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而在那毁灭漩涡的核心深处,一点微弱的、属于星碑的秩序辉光正顽强闪烁着,却被一股浓稠如墨、带着熟悉冰冷恶意的侵蚀能量死死缠绕,如同被蛛网束缚的萤火,光芒渐黯。
“航向修正,左舷七度,俯角三刻。”周煌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在寂静的舰桥中响起,不容置疑。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维持高精度感应,对他的神识消耗巨大。
操控星舰的精英操舟使毫不犹豫地执行指令,“启明2号”流畅地偏转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无声无息蔓延过来的空间褶皱。
柳如眉青丝无风自动,周身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剑罡,将渗透进舰体的丝丝混乱法则气息斩灭。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主屏上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淡淡道:“时空结构正在加速崩坏,海眼的活跃度在提升。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韩冲嘿然一笑,扭了扭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声响:“怕什么!正好让俺老韩试试,是这劳什子海眼的吸力大,还是俺的《小龙象撼山体》力气足!”他浑身气血如烘炉,散发出灼热的气息,驱散着周遭的阴寒与压抑。
侯隐的身影在舰桥角落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声音缥缈:“探测到微弱非自然能量残留,轨迹指向海眼方向,并非我方或已知星骸特性。有东西……在我们之前进去了,或者,一直就在里面。”他递过一枚玉简,里面记录了一段经过处理的能量频谱,带着一丝诡异的、与“蚀月”力量同源却更为隐晦的波动。
明玑星君面前悬浮着数面古朴的星盘,指针疯狂转动,他脸色苍白,指尖因过度掐算而微微颤抖:“天机混沌,煞气冲霄。海眼之内,大凶之兆已呈……更麻烦的是,星碑的方位在‘海眼’内部并非固定,它在随着某种规律移动,或者说,在被那股侵蚀力量拖拽着移动。我们可能需要……深入漩涡核心。”
舰桥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深入归墟海眼核心,其风险远超最初预估。
周煌睁开眼,眸中星芒与龙影交织,斩钉截铁道:“纵然是龙潭虎穴,也需闯上一闯。云烁,接下来靠你了,寻找相对稳定的‘路径’。”
“啾——”星界云兽发出一声清越鸣叫,周身星云暴涨,如同活物般向外扩散,开始以其天赋空间感知,在这片混乱的法则迷宫中,为星舰探寻着那一线生机。
远征的利剑,正劈开荆棘,刺向未知的黑暗核心。
与此同时,秩序同盟核心,星枢阁。
周安的本体从与“启明2号”的短暂通讯中退出,灵枢元婴回归,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他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兄长周煜与内政堂主韩立,沉声道:“煌儿他们已接近归墟海眼外围,情况比预想更糟。时空混乱度超出模型上限,‘噬星者’的侵蚀力量活跃度极高,而且……可能有未知势力先一步潜入。”
他顿了顿,指向光幕上“擎天-III型”信标的能量模拟曲线:“最大的问题还是能源。按照目前推算的净化阻力和环境干扰,我们储备的高纯度虚空结晶,最多只能支撑信标全功率运行一炷香的时间。一旦能源耗尽,不仅净化行动失败,他们连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周煜闻言,眉头紧锁成川字。身为父亲,他心系儿子周煌的安危;作为总执事,他更清楚归墟海眼星碑失守的灾难性后果。“父亲已下令同盟全力搜集,韩立,情况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韩立立刻调出资源报告,面色严峻:“总执事,安阁主。动用了所有明面渠道,发布了最高悬赏,但收获寥寥。高纯度虚空结晶产出极难,大多掌握在少数顶级势力或个人手中,通常作为战略储备,罕有流出。目前收到的十七条线索,经初步核查,十五条为虚假或低品相,剩余两条……”他放大星图,指向两个区域,“一条指向‘乱流云海’深处新发现的一处极不稳定的虚空碎片,风险评级:致命。另一条……来源是‘幽影商会’,他们声称在‘黯星带’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库存,但要价……是市价的三十倍,并且要求用我们‘擎天-II型’信标的部分核心阵图交换。”
“三十倍?还要核心阵图?趁火打劫!”周煜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不仅是趁火打劫,”周安冷静分析,眼神锐利,“‘幽影商会’背景复杂,与多个跨域阴影组织有牵连。他们在此刻抛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很难说背后没有其他目的。或许是想窥探我们的技术,或许……是想拖延甚至破坏我们的行动。”
他站起身,语气决然:“‘乱流云海’必须去一趟。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居心叵测的商人身上。我会亲自带队,带上我的‘灵枢探索队’。”
周煜看着弟弟,深知其性格,知道劝阻无用,只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小心!需要什么支援?”
“不必大规模调动,以免引起‘幽影商会’或其他潜在对手的注意。我的灵傀更适合虚空环境。”周安摇头,随即补充道,“不过,可以让二叔的龙隐卫,重点关照一下这个‘幽影商会’,查清他们的底细和真实意图。我怀疑,他们与干扰虚空结晶流通、甚至与归墟海眼内的异常能量残留,脱不了干系。”
“好!我立刻联系二叔。”周煜点头,立刻通过加密渠道向龙隐卫发出了协助请求。
龙隐卫,地下深处据点。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魂灯摇曳着幽绿的光芒。周长林如同亘古存在的石像,端坐于主位,下方数名气息晦涩的龙隐卫密探单膝跪地,汇报着情报。
“……‘幽影商会’近三个月异常收购虚空结晶的行为已确认。其麾下有三支伪装成探险队的武装力量,活动轨迹与三处近期因‘意外’或‘自然塌陷’而关闭的虚空秘境高度重合。我们安插的钉子回报,商会内部似乎在秘密进行某种与阴影、侵蚀相关的仪式或实验,具体内容尚未探明。”为首的密探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另外,根据星影堂共享的信息及我们自身的监控,同盟内部,有三名中层执事、一名资源调度副使,与‘幽影商会’存在非正常接触,有收受不明资源、泄露内部情报的嫌疑。这是名单。”另一名密探递上一枚黑色玉简。
周长林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眼中寒光乍现,如同万年冰窟开裂。“蛀虫……”他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密室的温度骤降,“名单上的人,严密监控,收集确凿证据。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还有哪些牛鬼蛇神。”
他站起身,走到墙壁上那张巨大的、标注着无数暗记的星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幽影商会”常活动的几个星域,以及那条通往“乱流云海”的虚线。
“蚀月的残渣未清,新的虫子又闻着味爬出来了。”周长林语气森然,带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意,“不管他们是‘蚀月’的余孽,还是域外新伸过来的爪子,敢在这个时候搅风搅雨,威胁我周家血脉,动摇同盟根基……”他五指缓缓收拢,仿佛要将星图上那些坐标捏碎,“那就统统碾死。”
龙隐卫这柄暗影中的利刃,已然出鞘,悄无声息地指向了同盟内外的敌人。
丹堂,核心炼丹室。
热浪滚滚,药香扑鼻。陈琳全神贯注地盯着中央那尊铭刻着凤凰纹路的赤金丹炉,炉内霞光万道,隐隐有龙吟凤鸣之声传出。周恒在一旁紧张地记录着各项数据,额头见汗。
“凝!”陈琳手印一变,低喝一声。
丹炉剧烈一震,炉盖冲天而起,九道缠绕着星辉与碧绿生机的流光激射而出,被早有准备的陈琳袖袍一卷,尽数收入早已备好的寒玉瓶中。
“师娘,成功了!九颗‘星魂涤厄丹’,皆是特等!”周恒看着玉瓶中圆润无瑕、丹晕流转的灵丹,激动不已。此丹以千年引魂花为主药,融合玉髓魂蜜的滋养与周煌带回的星灵族部分炼丹精义,功效远超以往任何固魂类丹药,对抵抗神魂侵蚀、修复意志创伤有奇效。
陈琳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希望能帮到煌儿他们。归墟海眼那种地方,凶险莫测,噬星者的意志侵蚀更是防不胜防。这丹药虽好,但也只是增加几分把握而已。”她看向周恒,“恒儿,接下来我们尝试用‘万年血珊瑚’和‘虚空凝神花’入药,看能否炼制出药性更烈、起效更快的‘燃魂护神丹’。必要时,需有壮士断腕、燃魂一搏的觉悟。”
周恒神色一凛,郑重应下:“是,师娘!”他知道,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为前线亲人准备最后的保命手段。
内政堂,总执事书房。
周煜揉着眉心,暂时将归墟海眼和虚空结晶的烦恼压下,处理着另一件关乎同盟长远根基的要务。光幕上显示着韩立提交的详细报告——《关于民间自发信仰“星龙救世主”现象的调查与引导建议》。
报告指出,在秩序信标覆盖区,尤其是曾被瑶光势力荼毒、后被同盟拯救的区域,对盟主周长明的个人崇拜已形成相当规模,民间自发建立了简易的生祠,编纂了祷词,甚至开始流传一些带有神化色彩的故事。这股力量纯粹而庞大,若引导不善,后果不堪设想。
“总执事,”韩立肃容道,“信仰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其引导向对‘秩序’理念的认同,而非对盟主个人的神化,至关重要。否则,恐酿成神权干政,或滋生狂信,未来易被野心家利用,反噬盟主与同盟。”
周煜沉吟良久,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显示出内心的审慎。最终,他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坚定:“堵不如疏。立刻着文宣司,以‘守护、秩序、自强、共生’为核心,编纂《秩序圣典》。将祖父的形象,定位为这些理念的践行者、守护者与精神象征,而非接受香火供奉、回应祈求的神只。”
他顿了顿,继续道:“同时,通令同盟各辖区,鼓励兴建‘英烈祠’,祭祀所有为守护秩序、对抗魔劫而牺牲的修士与凡人,无论出身、无论修为。我们要将崇拜的对象,从个人扩展到整个为秩序事业奉献牺牲的群体。让民众铭记的,是‘秩序’带来的安宁与希望,是无数英烈的牺牲与奉献,而非某一个人的无上神威。”
韩立眼中闪过敬佩之色,躬身道:“总执事明鉴!此举既可凝聚人心,又能防患于未然,将信仰之力转化为巩固同盟的基石。属下立刻去办!”
周煜点了点头,望向窗外繁荣的星陨之地,心中感慨。治理一个庞大的同盟,远比在战场上厮杀更为复杂,需要平衡各方,洞察人心,防微杜渐。
乱流云海边缘。
一艘通体漆黑、形态不规则、宛如一块巨大陨石的“灵枢探索舰”静静悬浮。舰内,周安的本体并未亲至,而是通过强大的神念远程操控着一切。数十台形态各异的灵枢傀儡如同离巢的工蜂,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那片色彩斑斓、却充满致命危险的云海。
这些傀儡是周安心血的结晶,有的擅长防御,顶着能量风暴艰难前行;有的擅长侦查,将感知触角延伸到极致;有的则专门负责采集和分析环境样本。
“探测到高浓度虚空能量反应……方位,旋涡之眼东南偏西0.3刻……存在强烈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带……” 主控光幕上数据飞速滚动,周安的神念高速处理着傀儡传回的海量信息。
他操控着一台形如八爪章鱼的采集傀儡,小心翼翼地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向着能量反应最强烈的区域靠近。在那里,一片扭曲的光晕中,几块闪烁着迷离光彩、内部仿佛有星河流动的晶体,正静静地悬浮着。
“高纯度虚空结晶……找到了!” 即便是周安的心性,此刻也难免一丝激动。但他立刻压下情绪,因为傀儡同时传来了警报——数股强大的、充满攻击性的生命反应,正从结晶所在的区域深处迅速逼近!那是栖息于此的虚空生物,它们将这些结晶视作了自己的禁脔。
“准备迎战!掩护采集单元!”周安的神念瞬间下达指令,所有灵傀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一场发生在混乱云海中的资源争夺战,一触即发。
星陨之地,最高峰。
周长明负手而立,衣袂在猎猎风中飘动。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同时看到了在归墟海眼边缘艰难前行的孙儿周煌,在乱流云海与虚空生物争夺资源的儿子周安,在阴影中肃清内奸的二弟周长林,在丹炉前竭心尽力的道侣陈琳,以及在案牍间劳形费神的儿子周煜。
同盟初立,百废待兴,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暗流涌动。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只有一片澄澈与坚定。
“星火已燃,纵有风雨,亦当燎原。”他轻声自语,声音融入风中,带着化神修士的决然与守护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