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是普通的账册样式，纸质粗糙，但字迹清晰工整。我快速翻看了一下，里面按类别粗略记录了三十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特长、简单经历（如曾在某府帮工、擅长灶上、会些拳脚等），以及周文彦初步评定的等级（如“沉稳”、“伶俐”、“老实”、“力壮”等）。信息不算详尽，但脉络清晰，可见周文彦和赵明理确实是下了功夫，在一夜之间做到了这个程度。
合上册子，我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转向周文彦，问道：“人都到齐了？可有遗漏或临时变故？”
“回大小姐，按名册所载三十人，已全部到齐，无一人缺席。”周文彦肯定地回答。
“好。”我点点头，将册子暂时放在娘手边的茶几上，然后重新看向院子里那些屏息凝神的身影。
“周掌柜办事，果然利落。”我先是肯定了周文彦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既然人都到了，那便开始吧。按照昨日所说，我需亲自过目，一一问话。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也请周掌柜妥善送返，并给予相应补偿，莫让人白跑一趟。”
“是，谨遵大小姐吩咐。”周文彦应道，侧身示意赵明理可以开始。
赵明理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那份原始的名录，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扬声道：“念到名字者，依次进入堂屋，回老夫人、大小姐问话。未念到者，原地静候，不得喧哗。”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但吐字清晰，带着账房先生特有的条理性，穿透了安静的院子。
面试，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被叫进来的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面容端正，眼神平和，走路步幅均匀，姿态稳重。据名册记载，她曾在一户乡绅家中做过十年的管事嬷嬷，后因主家迁居外地，不愿远离故土，这才自请出来。
我让她站到堂屋中央，先由娘简单问了几句家常，比如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何愿意签死契等。妇人回答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楚，说到签死契时，眼神坦然：“回老夫人，民妇家中已无近亲，孤身一人。前主家待下人宽厚，民妇也懂些规矩。如今寻个安稳去处，能得主家信赖，尽心办事，便是福分。死契虽重，却也断了后顾之忧，能一心一意侍奉主家。”
娘听了，微微颔首，看向我。
我又问了几个具体问题，比如若遇到小丫鬟偷懒耍滑如何处理，若主子们意见一时不合如何回话等。妇人的回答既坚持了规矩底线，又懂得变通和回旋，显然是有实际经验的。
我和娘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意向。这位，很可能就是为娘物色的那位“柳霜降”。
但我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让她先到堂屋一侧静候。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候选人依次进入。
有应聘管家的中年男子，言谈举止确实透着精明和稳重，对田产、仆役管理、人情往来都能说出一二；有应聘账房的青年，自称读过几年私塾，打得一手好算盘，赵明理当场出了两道简单的账目题，他略一思索，便给出了准确答案；也有应聘厨娘的妇人，说起食材搭配、火候掌控来头头是道，甚至还主动说了几样拿手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