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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御女绷着脸踏入宫门,示意春意合上殿门。

她径直走到案前,提起白瓷壶,给自己斟了半杯隔夜的冷茶。茶汤入喉的刹那,一股凉意顺着咽喉滑入胸腔,终于将那颗几乎要撞出心口的激动,慢慢平息了下来。

饶是如此,她到底没忍住,逸出一声极轻的笑:“不枉我伏低做小隐忍了这许久,总算是熬到云散月明的时候了。”

春杏的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方才听着主子们轻描淡写地筹谋那桩事,她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沉。那可是谋害皇嗣……而且一举便是三位!若果真成了,皇上会有多震怒,她光是稍稍一想,后背便已沁出涔涔冷汗。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主子,咱们当真要蹚这趟浑水吗?”

“当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御女招手唤春杏近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身旁的绣墩上,“只不过——咱们的路子,得换个走法。”

张御女自顾自斟了一盏冷茶。

春杏见状刚欲起身伺候,却被她含笑按住了手背,指尖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只轻轻一压,便止住了春杏的动作。

张御女仰首又饮了半盏,长舒一口气,将茶盏搁下,这才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

春杏半欠着身子,只敢在凳沿挨了半边,指尖死死掐进膝头的裙褶里,声音绷得发颤:“主子三思!这般行事,便是同时开罪了贵妃娘娘和宋宝林,若他日风波平息,二位贵人安然无恙,只怕……只怕会容不下我们。”

若贵妃她们安然无恙,只怕她与主子便再也没有活路了。

张御女眼中满是亮光:“怎么可能无恙!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别说是贵妃,就连外头的韩家也跑不了。”

韩太傅结党营私,纠集着一帮人与皇上抗衡,一个做奴才的反倒想替主子拿主意,皇上能不烦吗?不过是一直缺个名正言顺发落的由头罢了!

如今,自己把这个机会递到了皇上面前,那可是大功一件!自此往后,何愁没有青云路?

春杏嘴唇哆嗦了几下:“可、可贵妃娘娘膝下终究有两位皇子,万一、万一皇上念及骨肉之情,从轻发落……”

张御女一顿,随即扬起下颌,眼底透着笃定:“哪怕皇上网开一面留她性命,贵妃之位也一定是保不住了。韩家一倒,贵妃不过是只没了牙的老虎罢了。其实她若能活下来也好,往日她对我的折辱,正好一笔一笔亲手讨回。不过她就算能活,也决计活不长,单是谋害皇嗣之仇,昭充媛就不会放过她……”

春杏望着张御女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底那点不安却愈发汹涌,她怯声道:“主子既已知晓了计划,何不即刻向皇上禀明?也免得……夜长梦多。”

“还不到时候。”张御女摇了摇头,“一切尚未发生,若我此时去禀告皇上,贵妃她们大可以反咬一口说我诬蔑。唯有待那盏‘加了料’的炖品真真切切端到昭充媛面前,来个人赃并获,方能将这谋害皇嗣的罪名,钉死在她们身上。”

此时风波未起,纵使皇上信了她,也寻着了证据,可万一皇上顾念旧情,将此事轻轻按下……贵妃便能毫发无伤地脱身。到那时,等着自己的就是灭顶之灾。

她不能去赌这个万一。

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此事,教谁也无法遮掩。唯有让皇上亲眼目睹那碗毒羹,再想到三位皇嗣险些命丧于此,方能真正点燃天子的雷霆之怒。

张御女心底其实藏着一个更狠的念头,若真有人饮下那盅炖品……一旦见了血光,那才叫铁证如山,再无转圜的余地。只可惜天意难测,究竟会不会有人在昭充媛之前动那盅羹,这一点,只能看各自的命数了。

“可那内侍是贤妃娘娘的人,若他临阵反水,又该如何是好?奴婢总觉得……此事未必如表面那般稳妥。”春杏蹙紧眉头,声音里带着迟疑。

张御女伸手握住春杏冰凉的指尖,目光直直看进她眼底:“正因如此,才有一事需你亲自去办。这几日,你借提膳之机,仔细留意着宋宝林提及的那名内侍,但凡有丝毫异样,即刻回我。”她拍了拍春杏的手背,语气缓了几分,“待此事了结,你我主仆方能真正挺直腰杆。到那时,你去各处领取份例,就无需再看人眉眼高低。”

春杏仍低声嗫嚅:“奴婢总觉得这般行事太过凶险。主子,眼下您虽不显赫,却也算安稳……”

“你怎么还不明白!”张御女猛地甩开她的手,“我已经半年未曾侍寝了!贵妃如今眼里只有宋宝林,若再坐以待毙,待来年新人入宫,我就彻底没指望了!没了恩宠的人连奴才都不如!任谁都能踩我一脚!你当真以为往后还能领到足额份例?等到连馊饭冷羹都被人克扣时——你我怕是连苟活都是奢望!”

“我既无母家依仗,容貌也不是最拔尖的,若想挣得皇上青眼,除却兵行险着赌上一赌,再无他路。”张御女声音里透着决绝,“此计虽险,胜算却大。成了,便是青云直上!”

张御女将手轻轻压在春杏肩头:“春杏,你记住,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只享荣华不担风险的买卖。”

春杏最终点头应了下来,此后几日,她借提膳之机暗中留意,果真撞见几次露白与那内侍交谈的情形。

张御女这边也没掉以轻心,反倒是日日都去朝霞殿走动,竟是比往常更殷勤几分。

宋宝林与贵妃待她仍如往常一般,言谈间也从不避着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取出一包红花粉——桑皮纸中包裹的细末,颜色殷红如血。

她也仅仅是见了这包红花粉,至于此物从何而来,又将经谁的手递到那内侍跟前,她却是一概不知。

贵妃到底未曾真正信任她,各处埋下的暗桩,半分也不让她沾手。反观宋宝林,甫一入局,贵妃便拨了两个得力人手相助——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直至太后寿辰前两日,宋宝林含笑递来消息,称那东西已送至该去之处,如今只待——好戏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