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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兰巧再度确认未曾留下痕迹,宋宝林心下却依旧惴惴难安。

岂料一连数日风平浪静,仙客轩那头渐渐地再无动静,许是江顺遍寻无果,终究将此事搁下了。

宋宝林心下稍安,这才惊觉已有好几日未到贵妃那儿请安。蹊跷的是,朝霞殿那头竟也未曾派人来问过半句。

一丝莫名的不安悄然掠过心头,莫非是贵妃背着她有所动作?这般想着,宋宝林再也坐不住,急忙唤上兰巧,匆匆往朝霞殿去了。

贵妃慵懒地倚在榻上,不紧不慢地啜了两口茶,方才瞥向行礼的宋宝林,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宋宝林么?怎么,攀不上仙客轩的高枝,又想起本宫了?”

宋宝林立刻屈膝跪倒:“娘娘明鉴,妾去仙客轩是为了探听虚实,恐那日之事漏了什么把柄落在昭充媛手中。这几日仙客轩的人一直在暗中搜寻寿宴后失踪的小内侍,妾忙于扫清痕迹,这才疏忽了向娘娘请安,万望娘娘恕罪!”

“哦?是吗?”贵妃漫不经心地转着指上的玳瑁护甲,“如此说来,你倒不是见昭充媛得宠,也学着那些眼皮子浅的,动了另寻高枝的念头?”

宋宝林连连摇头:“妾万万不会!自幼父亲便教导妾需知恩图报,铭记根本。更何况……妾的母亲虽是旁支庶女,可终究也姓韩,妾身上也流着韩氏的血,怎么会动了那等下作心思!”

贵妃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略抬了抬手:“起来吧!只要你忠心不二,日后自有你的锦绣前程。可若叫本宫察觉你生了半分异心……不妨先去永巷瞧瞧张御女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进了永巷的嫔妃,日子过得连奴才都不如。贵妃派人往那边打了招呼,张御女的日子自然更是雪上加霜。

勉强寻了间四面透风的屋子安身,窗棂上糊的纸早已破损殆尽,只余些残片在风里簌簌作响。幸而那扇木门尚算完整,还能勉强掩上。

摇摇晃晃的床架子上头铺着硬邦邦的棉絮,稍稍靠近便涌来一股浓重的霉腐气。墙角歪着张缺腿的木桌,拿碎砖垫了,桌面上深浅不一的褐色污渍斑驳交错,也不知是旧年茶垢,抑或是……别的什么。

一日只得一顿粗粮馒头,那馒头早被风吹得干硬,需在口中慢慢咀嚼,再拼命灌下几口凉水,方能勉强咽下。便是这凉水,也是直接从后院那口深井中打上来的,混着土腥气。

起初,张御女尚未从那锦衣玉食的云端跌入这污糟泥淖的现实中回过神来,她嫌恶地将馒头掷了出去,立时便有四五道黑影扑上前疯狂争抢,最终被一个头发花白老妇死死攥在手里,蜷缩着身子,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一声沙哑的嗤笑传来:“我劝你明日还是乖乖吃了为好。再饿上两日,没了力气……她们可是会直接扑上来,从你手里硬抢的。”

张御女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独坐在石阶上晒太阳,穿着竟比旁人略齐整些,手指在发间细细翻拣,不时捏住只虱子,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咯嘣”一声轻响咬毙。

说是齐整,也不过是穿着一件瞧不出本色的旧冬衣,补丁叠着补丁,只是好歹未露出里头的棉絮。

张御女怔怔地望了她半晌,方迟疑开口:“你……你是李、李才人?”

李才人与她是同年入宫,只因当年往福充容宫中扔蛇,事发后被皇上废入永巷。

记忆中的李才人虽静默少言,却也是柔美清丽,何曾是眼前这副与乞丐无异的模样?

李才人头也未抬,手指依旧在发间翻拣:“进了这里,管你是才人还是贵妃,都是一样的。方才抢到馒头的,便是先帝的德妃。”

张御女望着三两口啃了馒头,而后就地一躺的老妇人,实在很难相信她是先帝的德妃,传闻那位娘娘得宠时,便是当今太后,彼时的皇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李才人拾起一块石子,朝张御女的方向随意一掷:“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御女朝她挪了两步,目光落在积满泥灰的石阶上,犹豫片刻,还是取出帕子仔细铺好,方才小心翼翼侧身坐下。

这般举动,又引来李才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张御女自知没什么出去的指望,索性将前因后果一一向李才人道来。

李才人听罢,瞪大了双眼:“你竟敢算计到贵妃头上?那你栽得不冤!”

瞧在她还算坦诚的份上,李才人传授了她几条在这里活下去的门道。

末了,她语气略缓,添了句:“这起子人,我与她们说不到一处。你仔细活着,咱俩也好歹……就个伴。”

张御女望着不远处抱着枯树喊冤的女人,呐呐道:“这样的日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才人信手拍了拍衣袍,惊起一片灰尘:“我只想着,好歹得活着,活到福充容倒台遭殃的那一日。若不能见仇人遭报应,我怕自己便是死了……也阖不上眼。”

她心有仇怨,可自己沦落至此,又该去怨谁呢?

怨昭充媛的诱导?可她不过寥寥数语,是自己贪心不足,妄图盛宠不衰,才选择踏上这条路。

怨贵妃舍弃自己作饵?可细想来,自己也从未对她忠心不二。

很快,她就知道了该怨谁。

春杏偷偷来看她,带了几件粗布衣裳,怀里还紧紧揣着两个冰冷的馒头。

张御女本是不想见的,却在春杏隔着门的哭诉中明白了一切,原来她该怨的是宋宝林。

那个女人笑吟吟地唤她“姐姐”,转身却将刀捅进她心口。

直至此刻,她才惊觉,宋宝林远比贵妃更为可怕。

张御女攥住春杏的手:“去……去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告知昭充媛!”

她是没有机会了,若有朝一日昭充媛能扳倒宋宝林,便也算是……替她报了这血仇。

然而很快,她再无余力思忖这些了。

永巷的内侍变着法子作践她,克扣饭食已是家常便饭,他们逼她长跪,将唾沫啐在地上令她舔净,甚至……甚至将手探入她的衣襟之内!

张御女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写下对贵妃与宋宝林的滔天诅咒,随后将自己吊在了横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