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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恭迎长公主还朝 > 第248章 迷于盐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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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青髓河,并非意味着脱险,而是陷入了更大的荒凉——盐泽道。

这片广袤的荒原,仿佛被远古的恶咒所禁锢,在月光下显露出它狰狞的真容。目之所及,尽是龟裂的巨幅地衣,裂缝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如同干涸了千万年的河床。每一块龟裂的土块边缘都向上翻卷着,覆盖着一层薄而均匀的白霜,这白霜并非瑞雪,而是地下卤水蒸发后析出的盐碱,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一种病态的、幽冷的微光。远远望去,整个荒原就像一头匍匐在地的垂死巨兽,背上覆盖着无数片正在剥落、毫无生气的惨白鳞甲。

行走其上,脚下传来“咔嚓”的轻微脆响,那是盐壳破碎的声音。更危险的是隐藏的陷阱,看似坚实的地面,可能只是一层薄薄的外壳。稍有不慎,一脚踏破,“嗤”的一声,一股灰白色的卤水就会从地底激射而出,能喷到齐腰的高度。那卤水带着浓烈刺鼻的咸腥味,混杂着硫磺和某种腐败的气息,直冲口鼻,呛得人瞬间眼泪直流,喉咙火辣,忍不住剧烈咳嗽。被卤水溅到的衣袍,立刻会板结变硬,行动都变得笨拙。而被卤水浸湿的皮肤,则会迅速发红、刺痛,如同被无数细针扎刺

在这片死寂的白色荒原上,连风都显得格外粘滞,裹挟着细小的盐粒,抽打在脸上,生疼。

十二骑在这样恶劣的地形中艰难前行。他们只能依靠远处黄碛山连绵的雪线来辨认方向。然而夜色渐深,浓雾从盐泽深处升起,将原本清晰的雪线割裂成断断续续的银线,宛如被人恶意撕碎的绸缎,在雾中若隐若现。

曜戈正爽勒住汗血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曜戈正爽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解开系带,将那件价值不菲的星盘针托在掌心。这来自玄溟宗的精巧器物确实不同凡响:乌木底盘上镶嵌着象牙刻度,中央的银碗里,水银如同活物般微微荡漾,那根纤细的磁勺轻盈地悬浮其上,在月光下闪着幽微的光。

磁勺本应稳定指向北方,此刻却在盐泽特殊地磁的干扰下完全失去了作用,这矜贵的仪器开始发疯了。

磁勺先是像没头苍蝇似的打了个转,接着越转越快,活像个喝多了马奶酒的舞姬,在水银碗里疯狂旋转。它时而顺时针猛转三圈,又突然逆时针狂飙五圈,勺柄划出的残影几乎连成一片银光。有片刻它似乎想要停下来,微微颤抖着指向北方,可还没等众人露出喜色,它又“嗖”地一声继续旋转起来,这次干脆在水银面上打起滚来。

旁边的年轻武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玩意儿怕是中了盐泽的邪……”

曜戈正爽面无表情地看着星盘针的精彩表演,那磁勺此刻正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水银碗里上下蹦跶,时不时还撞在象牙刻度上,发出细微的“叮叮”声。最后它似乎转累了,有气无力地歪倒在碗边,勺柄颤巍巍地指向,曜戈正爽自己的胸口。

少年利落地将这件发疯的宝贝塞回锦囊,那动作干脆得仿佛在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那张浸过河水、墨迹已有些晕开的羊皮契。他撕下一长条,在掌心揉成小团,扬手抛向空中。碎羊皮被夜风卷起,飘飘悠悠地向右前方的浓雾中飞去。

“逆风偏西,走左边。”

这是老牧奴教给他的土法子,用轻物试风,再观察盐尘飞扬的倾角来判断方向。在这片

诡异的盐泽上,这看似简陋的方法,比任何精密的罗盘都更值得信赖。

队伍调转方向,沿着少年判断的路线继续前进。马蹄踏在龟裂的盐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汗血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片土地的诡异。

行至中途,意外突然发生。只听“轰隆”一声闷响,走在队伍中间的一匹汗血马脚下的地壳突然塌陷,连人带马瞬间坠入一个隐蔽的“盐井”中。灰白的卤水汹涌而上,转眼就淹没了骑手的胸口。那刺骨的冰寒让骑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却被呼啸的夜风瞬间掐断。

“别动!”曜戈正爽大喝一声,利落地解下腰间的驼毛绳。他将一端紧紧咬在口中,另一端迅速抛向井口,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沿着绳索滑下盐井。

井壁布满了锋利的盐晶,他的手掌瞬间被割得鲜血淋漓。但他却借着鲜血的润滑,一把抓住正在卤水中挣扎的骑手,奋力将其拽上井沿。

救人的代价是惨重的——驼毛绳被盐晶割得只剩下几缕相连,再也无法承受重量。他们不得不放弃坐骑,改为徒步前行。那匹失鞍的汗血马茫然地站在井边,鬃毛上结满了盐霜,在月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凄冷的银漆。

幸存的骑手们沉默地整理着行装,将还能使用的物资尽量分摊携带。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白霜,不知是盐尘,还是夜露。曜戈正爽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手上的伤口,目光坚定地望向迷雾深处。

“还能走的,跟上。”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盐泽上显得格外清晰。没有多余的话语,幸存的骑手们默默跟上少年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汗血马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决心,尽管失去了鞍鞯,仍忠诚地跟在队伍后面,马蹄在盐壳上踏出沉重的声响。

夜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队伍不得不放慢速度,每个人都要时刻注意脚下的情况。偶尔有夜枭的啼叫从远处传来,更添了几分荒凉。一个年轻的骑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少主,我们……还能走出去吗?”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曜戈正爽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回:“老牧奴说过,盐泽的雾最浓时,就是快要到边缘了。”

这话不知是安慰还是事实,但确实让队伍的精神为之一振。众人继续前行,脚下的盐壳渐渐变得坚实,龟裂的纹路也开始稀疏起来。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水声,不是卤水喷涌的“嗤”声,而是清冽的流水声。

“是淡水!”队伍中有人惊喜地叫道。

果然,在浓雾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条蜿蜒的溪流,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溪流对岸,已经能看见稀疏的草甸和灌木丛,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死亡的盐泽。

然而就在众人欣喜之际,曜戈正爽却突然抬手示意噤声。他敏锐地听到,在对岸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少年缓缓抽出弯刀,月光在刀身上流淌如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