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把那枚子弹壳戒指放进模具时,焊枪火花溅到右肩旧伤上,肌肉猛地一抽。他没停手,反而把峨眉刺尖端压进翡翠碎片里,高温让玉石边缘泛起青烟。这翡翠是从沈知意直播用的茶盏底纹抠下来的,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这十年他床底藏着两百封信,每一封开头都是“知微”。
模具成型后,他摘下耳机,军方系统警报正响个不停。屏幕上跳着红字:“检测到未授权武器熔接,建议派遣巡逻组。”他顺手把信号切到演习频道,回了一句:“误报,我在改弹链。”
说完,他低头看了眼工作台。子弹造型的吊坠已经成形,链扣设计成可拆卸式,表面打磨得光滑,内侧却藏着一道暗槽——万一真遇上事,拧开就能当近战武器使。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吊坠尖端,又从口袋里掏出半截烧焦的录音带,背面用钢笔写着:“九点十七分,老地方见。”
他知道她会懂。
沈知意收到快递时正在剪直播回放。空茶盏盒子里躺着那半截磁带,她拿起来对着光看了两秒,直接拨通程野电话:“别查了,我知道是谁寄的。”
“你不怕是陷阱?”程野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要是陷阱,他早动手了。”她把磁带翻过来,看到那行字,“九点十七分,老地方见——这时间,是谢母死亡报告上的。”
她挂了电话,换上素色旗袍,把翡翠发簪别回头发。出门前顺手摸了摸后腰,峨眉刺还在。
基地外围的无人机群是她走近三百米时启动的。电击网从地面弹起,像一张透明蜘蛛网罩下来。她没跑,也没躲,而是抬起左手,用发簪反射阳光,一下、两下、三下,再停顿,接着又是两下——摩斯密码:“知”“意”“来”。
三秒后,电击网自动降下。
她走进警戒区时,谢临渊正站在直升机坪边缘调试通讯频段。他听见脚步声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迟到了七分钟。”
“堵车。”她说,“市区到军事基地,打车软件显示要四十五分钟。”
他这才转过身,手里拿着个信号控制器。她扫了一眼,发现他右肩军装有道新裂口,血渗出来一点,但他好像不觉得疼。
“你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她指了指控制器,“军方演习拉横幅,挺大手笔啊。”
“不是。”他按下按钮,“是让你看这个。”
头顶三架无人机迅速升空,排列成“S-Z-Y”三个字母。紧接着,主直升机从云层钻出,尾部拖着一条横幅,白底红字:“沈知意,嫁给我。”
她愣了两秒,然后笑了:“你这算公开求婚,还是军事行动?”
“都是。”他把控制器往旁边一扔,“全球直播已经接入你直播间了,弹幕炸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直播后台。实时在线人数飙到八百万,弹幕刷得看不清内容,全是“卧槽”“军方认证爱情”“这狗粮我含泪咽了”。
她抬头看他:“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不确定。”他从怀里掏出那枚翡翠子弹吊坠,“但我知道,这东西必须由你亲手接住。”
话音刚落,风向突变。横幅缠上直升机螺旋桨,缆绳崩断,吊坠顺着钢索急速下坠。
沈知意没犹豫,抽出后腰峨眉刺,手腕一抖,精准射断缆绳。吊坠脱钩,自由落体。
谢临渊纵身跃出机舱。
他在空中翻了半圈,右手伸向坠落的吊坠。旧伤崩裂,血顺着军装往下淌,但他接得稳。落地时单膝跪地,左手撑地稳住身形,右手高举吊坠,内圈激光刻印“沈谢联姻”四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十年前你说,等我坦白。”他抬头看她,“现在,我说完了。”
她没动。
“你妈换孩子,是为了保我活命。你爸拿密钥,是为了启动载体计划。L医生搞基因实验,是因为江晚舟根本不是真千金。”他一条条说,“这些我都查过,也都能接受。但我等你,不是因为血缘,不是因为宿命,是因为你直播喝冰美式的样子,因为你骂人‘老黄瓜刷绿漆’的声音,因为你每次穿旗袍都把发簪别歪一点。”
她还是没动。
“我知道你不想被救。”他说,“你只想自己站着。所以我不是来求你嫁给我,是来问你——能不能让我站你旁边?”
她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又一步。
然后蹲下来,和他平视:“你这求婚,搞得跟突袭行动似的,有没有考虑过女方感受?”
“考虑了。”他点头,“所以我准备了plan b。”
“什么plan b?”
他左手一翻,从战术腰带里抽出一张纸,展开——是份婚前协议,密密麻麻写了二十条。
她扫了一眼:“第一条,婚后你继续直播,我负责刷火箭?第三条,吵架不冷战,谁先动手谁洗碗?第五条,峨眉刺归你,但子弹壳归我?”
“对。”他说,“最后一条,如果你哪天想跑,我只追三公里。超过三公里,算我输。”
她盯着他看了五秒,突然伸手,把吊坠从他手里拿过来。
他以为她要走。
结果她低头,把链子绕过自己脖子,扣上。
“项链归我了。”她说,“但婚前协议重写。第一条改成:谢临渊不准擅自执行高危任务,违者罚抄《知微语录》一百遍。”
他笑了:“行。”
“第二条。”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以后求我,别再用军事演习。下次我直接用峨眉刺钉你脚面。”
“记住了。”
她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那两百封信……”
他呼吸一滞。
“烧了。”她说,“太肉麻,留着 embarrassing。”
他刚松口气,就听她补了一句:“但我备份了电子版,准备出书,书名就叫《影帝的千层套路》。”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走不走?再不走,我直播要迟到了。”
他站起来,跟上去。
两人并肩走出警戒区时,直升机还在天上盘旋,横幅被绞成一团挂在螺旋桨上。远处监控室里,值班兵盯着屏幕愣住:“头儿,咱们演习画面是不是不该出现在‘知微’直播间?”
没人回答。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最新一条是沈知意发的公告:“今晚八点,特别直播:《论如何优雅地拒绝军方求婚》。”
三分钟后,她又补了条:“标题骗人,其实是《我答应了》。”
谢临渊看了眼手机,把那张婚前协议撕了,扔进风里。
纸片飞出去两米,被一根峨眉刺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