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片区约有名左右的幸存者，这些幸存者有的进入地下商场和周边建筑躲避高温，认为跟着组织走会更安全。
有的则认为地下商场不安全，随便找个遮阴的地方将就着，到时候一起走就可以了。
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窸窣声刚落，地下商场深处突然传来“哗啦——”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砸在地上，紧接着是碎石滚落的“哗啦啦”声。
人群瞬间像被针扎了的蜂巢，有人下意识往入口退，脚边的碎砖被踢得乱响：“怎么了？是不是要塌了？”
士兵长攥着铁皮喇叭的手猛地收紧，喇叭壳上的汗渍被捏出几道印子。
他立刻冲两个举着手电筒的士兵挥手：“去看看！注意安全，别往深处走太远！”
两道光柱刺破黑暗，往冷链货架的方向探去，光束里，最里面那排货架旁的天花板塌了一小块，碎砖和水泥块堆在刚才搬饼干的空地上，还好离人群聚集的区域足有十几米远。
“大家别慌！只是小范围坍塌，不影响这边！”士兵长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来，带着刻意的镇定，却压不住人群里的窃窃私语。
12片区那个之前抢罐头的男人往入口挪了挪，小声跟身边人嘀咕：“这地方就是个定时炸弹，待久了迟早把咱们埋这儿。”
他旁边的女人抱着孩子，脸色发白地点点头，怀里的孩子还在啃着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嘴角沾着碎屑。
吴队长没功夫理会这些抱怨。
刚才搬饼干时，他就注意到冷链货架后面藏着一道窄门，门楣上隐约能看见“地下停车场入口”的字样，现在既然地下商场有坍塌风险，得多找一条出路才行。
他跟陆明溪打了声招呼：“我去探探那道通道，你们在这儿照看大家，尤其是那几个中暑的。”
陆明溪点头，又从背包里摸出个应急手电筒递给他：“注意安全，要是通道不通就赶紧回来。”
吴队长带着两个巡逻队员往通道走，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能看到斑驳的油漆下，“停车场由此进”的箭头标识。
走了大概二十米，通道尽头果然出现了停车场的闸门，只是闸门已经严重变形，歪扭着卡在轨道里，旁边堆着半人高的碎砖，砖缝里还卡着几片汽车玻璃的碎片。
“试试能不能推开？”一个士兵伸手推了推闸门，闸门纹丝不动，反而带下来几块碎砖。
吴队长蹲下身，摸了摸闸门底部的缝隙，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承重墙，墙面虽然有裂纹，但暂时没有坍塌的迹象。
“得找根撬棍，慢慢撬，别硬来，不然把上面的砖震下来就麻烦了。”
他站起身，刚要往回走，就听见通道口传来喊声：“吴队长！有人找你，急事！”
三人往回赶，刚到分饼干的空地，就见15片区的医护人员正蹲在两个老人身边，额头上全是汗。
“这两个老人血压一直降不下来，刚才喂了降压药也没效果，”医护人员指着老人发紫的嘴唇，“得找个更通风的地方，这里空气太闷，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士兵长摊开军用地图，发现这个地下商场有32个出口，简直和迷宫一样。
他和几个片区的负责人商量：“刚刚进来的位置已经堵了，但这个商场巨大，出口多。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尽快把出口连接停车场的闸门清理开，要是能找到能用的车，今晚就能往中转站赶；要是清理不了，就得等傍晚温度降点后，带着大家重新找落脚点。但热天傍晚降温慢，老人和中暑的人恐怕撑不住。”
士兵长盯着地面的碎砖，沉默了几秒：“优先清理停车场！一半士兵去帮吴队长撬闸门，另一半留在这儿照看老人和孩子，各片区负责人再清点一遍人数，在外面休息的也通知一声，别落下人！”
命令一下，五六个士兵立刻跟着吴队长往通道走。
清理闸门的过程比想象中难，碎砖下面卡着一根生锈的钢筋，撬棍一使劲就刮得火花四溅，震得旁边的碎砖簌簌往下掉。
吴队长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瞬间就被滚烫的地面蒸干，只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再加把劲！只要撬开一道缝，就能把闸门顶开！”他踩着碎砖，双手握住撬棍的另一端，和两个士兵一起往下压。
“哐当——”一声脆响，闸门终于往旁边挪开了十厘米的缝，足够一个人侧身过去。
吴队长第一个钻进去，手电筒的光扫过停车场，十几辆汽车歪歪扭扭地停在里面，有的被碎石砸扁了车头，有的车窗全碎，座椅发黑发黏。
他走到最近的一辆越野车旁，拉了拉车门，锁得死死的；又绕到驾驶座一侧，发现车窗没关严，伸手进去摸了摸钥匙孔，居然还插着一把钥匙。
他拧了一下，发动机只发出“咔嗒”一声，没任何反应。
“再试试别的车！”一个士兵指着不远处的面包车。
吴队长走过去，拉开车门，车门没锁，驾驶座上还放着一个空水瓶。
他摸了摸钥匙孔，没钥匙，正想下车，却看见副驾驶座的储物格里露出半截钥匙。
他赶紧拿出来，插进钥匙孔拧了一下，发动机居然“突突”响了两声，虽然没启动成功，却让几人眼睛亮了。
“有戏！至少电路没完全坏，这国产面包车可真耐操！”吴队长立刻喊人去搬应急电源。
没过多久，两个士兵扛着应急电源跑过来，接上面包车的电池。
吴队长深吸一口气，再次拧动钥匙，“突突突——”发动机终于启动了，只是声音断断续续，像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先开到通道口，能载着老人和孩子走！”他熄了火，刚要往回报信，就看见断腿女人正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手里还攥着一个铝包装盒。
“吴队长，你看看这个是不是能用的药？”
断腿女人把包装盒递过来，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才翻货架时找到的，藏在最底层的纸箱屑里，我看上面写着‘消炎药’，包装也还完好，想着受伤的人能用得上。”
吴队长接过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板未开封的头孢，生产日期是2079年，保质期两年，现在还在保质期内。
他赶紧道谢，拿着包装盒去找陆明溪。
刚到空地就见她正帮15片区的医护人员给中暑者擦额头。
陆明溪接过药盒，打开看见里面的头孢，眼睛瞬间亮了，她昨天清点片区伤亡时，特意记过15片区有三人被野狗咬伤，当时医护人员就说缺消炎药，只能先用碘伏应急。
她立刻让人把药给医护人员送去，转头又跟吴队长说：“停车场要是能再开出一辆车，就能把体弱的人先送一段，剩下的人步行跟着，傍晚出发，半夜应该能到中转站。”
吴队长刚要点头，入口处突然传来士兵的大喊：“外面起风了！好大的尘土，好像是热风暴的前兆！”
所有人都往入口跑，扒着卷帘门的缝隙往外看，地面的尘土被卷得漫天飞，太阳被遮得只剩一个模糊的光斑，空气里的热浪隔着好几米的通道都能感觉到，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热风暴一来，外面温度至少会再升十几度，根本走不了路！”
士兵长的脸色沉得像锅底，他转身对着人群喊：“所有人立刻转移到停车场！那边空间大，有承重墙挡着，比这边安全！动作快，别挤！”
人群瞬间忙乱起来，体力好的年轻人主动帮着抬昏迷的中暑者，老人和孩子被护在中间，慢慢往通道走。
12片区那个之前抢罐头的男人，此刻正抱着一个昏迷的小孩，快步往通道走，刚才他还在抱怨，现在却没了半句废话。
“早知道外面这么危险，刚才就不该瞎抱怨……”他小声嘀咕着，没人怪他，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时候，互相搭手才能活下去。
吴队长和士兵们还在撬闸门，想把缝开得再大些，方便抬担架过去。
手电筒的光里，汗水顺着他们的下巴往下滴，砸在滚烫的地面上，连痕迹都留不下。
通道里，祝一宁抱着星涵，慢慢往前走，星涵的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问：“妈妈，我们今晚真的能到中转站吗？”
祝一宁摸了摸女儿汗湿的头发，抬头看向远处正在用力撬闸门的吴队长一行人，他们的身影在手电筒的光里显得格外坚定。
“会的，”她轻声说，“你看吴叔叔他们都在帮我们，还有士兵叔叔和其他叔叔阿姨，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到中转站的。”
断腿女人跟在她们身后，她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虽然走得慢，却没有停下。
通道尽头，停车场的光越来越亮，那是希望的光，哪怕前路还有未知的危险，至少此刻，他们还有彼此，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