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是一愣,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老宋又惊又疑,壮着胆子靠近门边,低声喝问:“谁?!”
门外,传来了林砚白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老宋,是我,林砚白。我们回来了。”
随着林砚白带着高战等人一同出现时,室内紧张的气氛为之一变。
几乎所有幸存者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支装备精良、代表着秩序与希望的军人小队身上。
老宋等人脸上更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八字眉大汉一伙也暂时收敛了气焰,惊疑不定地观察着局势。
“林老大回来了!他没有抛弃我们!”
“军人同志,你们也不走了吧?”
“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转移?这里快待不下去了!”
“有吃的吗?能给点药吗?”
七嘴八舌的询问瞬间在幸存者中爆发出来。他们涌上前,仿佛要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几名“烛龙”队员立刻上前一步,形成一个半圆,虽然没有举起武器,但冷静而坚定的姿态有效地阻止了人群的过度靠近。
在这片混乱的期盼中,高战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急切而憔悴的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任何一个具体问题,而是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一种无形的权威感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开来,嘈杂声不由自主地平息了下去。
然后,他才用那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的声音,宣判了结果:
“诸位,我们已完成首要任务,返回这里休整之后将会前往下一个任务点。生存,是你们每个人自己的课题。”
这话如同冰水,浇灭了所有幸存者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不时有嘤嘤的哭泣声、叹息声传来。
在队员们检查装备、补充能量棒和饮水时,林砚白沉默地找来一张残破的纸片,凭借记忆,快速勾勒出周边区域的地形。他将这张简易地图递给高战。
“高队长,这个你收下吧。”林砚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但这是他的一点心意。
高战接过地图,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其收起。“谢了。”
他的回应简洁而职业化,没有多余的情感。
说完,他不再停留,打了个手势。“烛龙”小队的成员立刻集结,准备再次投入浓雾。
“等等!”
祝一宁猛地站起身,无视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紧紧盯着高战:“这雾……到底什么情况?我们……还有地方可去吗?”
收音机里完全没有一点可用信息,所以祝一宁他们根本不知道浓雾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高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扫过林砚白,似乎在权衡。片刻,他给出了一个仅限于事实的回答,冰冷而精确:
“根据现有情报,黔省大部、成渝地区东部、湖南西部,均已确认被同类浓雾覆盖,其中危险自不言说。”
说完,“烛龙”小队毫不停留地转身,身影迅速被浓雾吞噬,去执行他们下一个关乎“更高价值”的任务。
储藏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啜泣,如同引信,点燃了彻底的绝望。
有人彻底精神崩溃大笑不止;有人开始喃喃自语祈求神明;有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八字眉大汉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货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面目狰狞。他凶狠的目光再次投向祝一宁小组,尤其是她们身后的背包,那里面,是现在唯一确定的生存资源。
就在这绝望与暴戾交织的气氛即将引爆的瞬间,林砚白动了。
他没有去看祝一宁和安在璇,而是直接向前迈出两步,手中的钢筋“铛”一声顿在地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他冰冷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锁定了八字眉大汉一伙。
“看什么看?”林砚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厮杀后的煞气,“黑牙已死,你们几个小虾米还蹦哒什么?嫌死不快是吧?我们人多不介意送你们上西天!”
他这话如同又一盆冷水,却不是浇灭希望,而是浇在了八字眉大汉几人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上。
几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闪烁,下意识地互相靠拢。
妈的,要不是林砚白这狗杂碎武力值高,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林砚白不给对方思考的机会,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一,老老实实缩在你们的角落里,安分守己,大家暂时相安无事,还能多活几天。”
“二,”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对方每一个人,“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跟黑牙团聚,让你们在下面也能继续称兄道弟,或者各奔东西。”
他话音落下,老宋、老梁等原本林砚白团队的人心中觉得无比解气,但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家伙,默默站到了林砚白身后左右。
他们或许对抗怪物会害怕,但面对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而且刚刚被戳破虚弱本质的黑牙残党,人数的优势和心理的依靠让他们暂时凝聚了起来。
安在璇也适时地向前一步,手中长钢刀寒光闪闪。
力量的对比瞬间清晰。
而祝一宁母女和一猫一狗,毫无动静,也不凑合,该干嘛干嘛,好像一切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八字眉大汉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他死死盯着林砚白,又看了看对方明显多于自己这边的人数。他知道,真动起手来,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绝对讨不到好。
“艹!”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色厉内荏地吼道,“算你狠!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几个同伙,悻悻地退回了之前占据的那个最阴暗的角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林砚白等人,却不敢再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暂时的危机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林砚白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剩下的大多数惊魂未定的幸存者。他看着那一张张茫然、绝望的脸,心中沉重。
他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都听见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整个临时据点,“指望别人来救,已经不现实了。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头顶。
“外面是浓雾,浓雾里还有怪物,而这里,也不太平!想活下去,就得把力气用在对付外面的东西上,而不是耗在跟自己人抢那一口发霉的饼干上!”
他的话很直白,甚至有些残酷,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从现在起,谁再搞内耗,别怪我林砚白不讲情面。”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低声哭泣,有人目光闪烁,但更多的人,在极度的绝望之后,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麻木和听天由命开始占据上风。
秩序,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武力的威慑和生存的本能,被暂时建立了起来。
但这秩序能维持多久?在看不到尽头的浓雾和绝望中,人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