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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三娘勒住马缰,望着高唐州城门内漫天飞絮,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月余前听闻高唐州大捷时,她正在营中挑选女子兵卒,心里既为宋姜松了口气,又暗觉没能参与此战有些可惜。如今打马入城,只觉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安稳的气息,不复往日传闻中被妖法笼罩的压抑。

她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亲兵,目光在街巷间一扫——铺路的石板干净平整,挑着担子的商贩往来穿梭,廊亭下有老妪带着孩童说笑,连风里都裹着新蒸馒头的香气。这景象,倒比战前听闻的高唐州鲜活了十倍。

顺着人流往前走,不多时便来到了看见市集旁的廊亭里,宋姜正坐在一张方桌前,手里捏着支笔,低头核对账册。阳光透过廊檐洒在他身上,映得侧脸轮廓柔和了许多。他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滑动,偶尔停下来与身旁的小吏低声说几句,眉宇间是处理庶务的专注,褪去了战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沉稳笃定。朱武正对着门外,看到扈三娘到来,便拉着侯建悄然退了出去。

扈三娘心领神会,面色红润的颔首致谢,随后放轻脚步走近,但又怕惊吓到宋姜,故意咳了一声。

宋姜抬头看来,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放下笔站起身:“宁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高唐州治理得如何,”扈三娘挑眉一笑,目光扫过桌上的账册,“听说宋头领如今成了百姓口中的‘父母官’,连核对账册都亲力亲为?”

宋姜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身旁的座位:“就知道调侃我,连哥哥都不叫了?”

“坐。女子部队组建得差不多了?”

“都安排妥当了,”扈三娘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姐妹们听说高唐州变了模样,都催着我来瞧瞧。看来传言不假,这城里的光景,可比我想的好太多。”

“不过是做些分内事,”宋姜笑了笑,拿起账册给她看,“你看,这是这个月的粮仓出入记录,百姓领粮的户数比上月又多了些,说明还有人从周边村镇往这边迁。”

扈三娘看着册上工整的字迹,忽然想起战前宋姜特意让人传话,让她专心组建女子部队,不必分心高唐州战事,只说高廉妖法诡谲,不愿让她涉险。当时还觉得他太过谨慎,此刻见他在廊亭里料理民生细务的模样,倒忽然懂了几分,他要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的攻占,而是这城池里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公明哥哥。刚刚一路过来,见你这城防修得扎实,百姓脸上也有了活气,倒是哥哥你消瘦了很多!”

宋姜见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笑着推了推账册:“宁儿大小姐大驾光临,怎么还带了礼物?”

“这是我亲手做的杏仁酥,”扈三娘打开食盒,酥饼的甜香漫开来,“听武松兄弟说你近来总熬夜看账,这东西顶饿,比啃干粮强。”

宋姜拿起一块咬了口,酥皮簌簌掉在账册上,他慌忙抹了抹:“还是宁儿贴心,我这脑子,忙起来连饭都总是忘了吃。”

“忙归忙,”扈三娘帮他把散落的账页理齐,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眼下的青黑,“你看这黑眼圈,再熬下去,别说刀了,笔都快握不稳了。晚上若实在忙,叫弟兄们搭把手,如今梁山兄弟众多,别什么事都自己亲力亲为,别硬撑。”

“对了,”扈三娘转身时瞥见他袖口磨破的边,“你这袖子都烂了,等我买块新布,让绣娘给你补补?”

宋姜没接话,却悄悄看着身旁的扈三娘,心中像揣了团暖烘烘的光,热热的……

二人随即回到州府的住处,宋姜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新建的学堂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直到天色黑了下来,高唐州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宋姜才从学堂查完课回来,就见扈三娘正站在州府的廊下,手里拿着件缝补好的青布衫,烛火在她鬓角跳跃,映得那抹红裙格外亮眼。

“回来了?”扈三娘转身迎上来,将布衫递给他,“今日去找侯建要了些布料,又找他借了针线,顺手帮你补了补。”

宋姜接过布衫,见袖口处缝着圈细密的针脚,针脚里还藏着几缕银线,在灯下闪着微光。他想起扈三娘在独龙岗时,虽为女将,针线活却比寨里的绣娘还精致,不由得笑道:“有劳宁儿了,这针脚比萧让写的字还工整。”

“就你嘴甜~”扈三娘嗔了句,又从食盒里端出碗热汤,“我让厨房炖的玉子棒牛骨汤,你近来总熬夜,喝点补补,暖暖身子。”

汤碗冒着热气,香气钻进鼻腔时,宋姜忽然觉得眼皮发沉。这半月来,他几乎没睡过囫囵觉,白天处理政务,夜里还要和朱武、武松商议防备济州的事,此刻被这暖意一裹,倦意便如山洪般涌了上来。

“看你困的。”扈三娘见他揉着眼打哈欠,伸手将他往内屋推,“汤先放着,去躺会儿,我守着,有事再叫你。”

宋姜本想推辞,却被她按坐在床沿。扈三娘替他解下腰间的佩剑,又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自己的郎君一般。他望着帐顶的纹路,听着她在外屋收拾碗筷的轻响,恍惚间竟觉得这夫妻间的生活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做~幸福!

“对了,”宋姜忽然坐起身,“明天东平府有批药材要运过来,是给城里老人和孩子备的,你熟路,能不能……”

“知道了。”扈三娘隔着帐子应道,“我明早带一队弟兄去接,保准误不了。你呀,躺下就别想这些了,闭上眼睛。”

宋姜乖乖躺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想起刚认识扈三娘时,只觉得她是个浑身是刺的女将,双刀比脾气还硬,却没承想,她的心细得像绣布上的丝线,总能熨帖到最需要的地方。

外屋的烛火暗了些,许是扈三娘吹了灯。宋姜侧耳听着,隐约有她翻书的声音——许是在看他桌上那本《农桑要术》。他忽然觉得,这高唐州的夜,之所以比别处暖,不光是因为百姓家的灯亮得久,更因为身边有这样一群弟兄,把彼此的日子,都过成了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扈三娘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页账册。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像落了层霜。宋姜轻手轻脚起身,取过披风盖在她身上。

他笑了笑,窗外的街巷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弟兄唱着梆子走过,“梆——梆——”两声,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宋姜的心坎上,踏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