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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头顶时,三人终于踏入郓城县地界。路边茶馆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把醒木拍得震天响,唾沫横飞地讲着“梁山攻打曾头市”。李逵听得脚底板生根,一屁股墩在门槛上,手里的糖老虎早啃得只剩根光溜溜的竹签,嘴里还跟着起哄:“打得好!再给那曾家五虎一斧子!劈歪了俺铁牛替他补一下!”

燕青生怕他漏了行藏,忙拽他袖子:“走了走了,再往前就是太公住的宋家村,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

李逵却梗着脖子不肯挪窝,指着台上的花脸嚷嚷:“这讲的什么鬼!那回明明是鲁大师单杖匹马战五虎,哪是他说的‘宋姜单骑破阵’?”说着就要站起来跟说书先生理论,被武松一把按回门槛上,屁股硌得他“哎哟”一声。

“你想让全郓城的人都知道梁山的人来了?”武松的声音压得像块石头,眼神里的警告能淬出火。李逵这才悻悻闭了嘴,却还嘟囔:“本来就不对……”

三人绕开集镇往宋家村继续走去,田埂上的农人见了他们三个外乡人,眼神都直勾勾的。李逵那身灰布褂子根本罩不住他铁塔似的身板,脸上还沾着糖渣,黑一道黄一道,活像刚从灶膛里钻出来,引得田埂上的娃娃们直瞅。

“把脸擦擦。”燕青从货郎担里摸出块细布帕子递过去。李逵抓过来胡乱抹了两把,倒蹭得更匀了,活脱脱一张花脸,逗得娃娃们“咯咯”直笑。他瞪起环眼作势要凶,娃娃们吓得“哇”地躲进娘怀里,他自己反倒乐了,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这小娃娃,太不经吓!”

快到村口时,撞见个挑菜筐的老妇人,筐绳突然松了,一筐白菜滚得满地都是。李逵眼疾手快,跟阵风似的冲过去,大手一抄一个准,把白菜一个个捡起来,还帮着把菜筐扶稳了,粗声粗气地说:“婆婆,您这筐绳该换了,回头让俺弟兄给您编根结实的。”

老妇人刚要道谢,抬眼瞧见他那张黑黢黢的沾着糖渣满脸胡子的脸,吓得往后缩了缩。

“婆婆别怕,俺们是走江湖的货郎,不是坏人。”燕青赶紧上前,递过两个刚买的油饼,金黄油亮的,还冒着热气,“这点吃食您拿着,俺这兄弟有些痴傻,但人不坏,就是长得丑了点……”

“诶~俺铁牛哪里丑~哪里痴~唔……”燕青这话惹得李逵哇哇大叫,刚喊了一半就被武松一把捂住了嘴~

老妇人接过油饼,指尖触到饼的温热,打量着三人,忽然问:“你们是往宋太公家去?”

三人都是一愣。燕青笑道:“正是,您认识太公?”

“怎么不认识?”老妇人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褶,“太公是个好人呐,就是命苦,小儿子在外头干大事,他老人家独自守着老屋,多亏了清哥儿孝顺。前儿个还见他在门口晒谷子,佝偻着背,怪可怜的。”

李逵在旁插嘴,嗓门比打铜锣还响:“俺们就是来接太公的!接他去梁山享福!那儿有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肉,还有好多弟兄陪他说话解闷!”

老妇人眼睛一亮,浑浊的眼珠里闪着光:“那可太好了!太公总念叨着儿子,夜里常对着月亮唉声叹气,这下能团聚了。”她指了指村西头,“往前走,看见那棵老槐树没?枝桠跟龙爪似的,拐进去就是,门上挂着两串玉米棒子,黄澄澄的,老远就能瞧见。”说完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但你们可小心点,这县太爷派人盯着老太公家,一心想着捉了梁山贼首,好一步登天!”

三人听了,心中暗自小心,看来要谨慎一些才是,别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过老妇人,三人往村里走。刚到老槐树下,就见个穿粗布衫的青年在院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咔嚓”裂开,正是宋清。他听见动静抬头,见了三人,手里的斧头“哐当”掉在地上,惊得院里的老母鸡扑棱棱飞起来:“武二哥?小乙哥?你们怎么来了?”

“奉公明哥哥之命,来接太公和你上山。”武松迈步进院,目光扫过整洁的小院,“太公在吗?”

宋清刚要回话,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宋太公拄着拐杖走出来,头发胡子白得像落了场雪,却依旧精神矍铄,腰杆挺得笔直。“是……是我儿派人来了?”他眯着眼睛打量三人,目光落在李逵身上时顿了顿,那眼神活像瞧见了黑炭成精,“这位壮士是?”

“俺是铁牛,人称黑旋风!”李逵抢着回话,还拍了拍胸脯,拍的震天响,“太公您放心,俺们来接您去梁山,那儿的好酒能埋到脖子,肉能堆成山,还有好多弟兄陪您说话!”

宋太公被他嗓门震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笑了,皱纹里都淌着暖意:“壮士快请坐,清儿,倒水!把去年的雨前茶沏上!”

宋清赶紧去烧水,李逵却拉着太公问东问西,像查户口似的:“太公,公明哥哥小时候是不是总打架?他跟扈三娘好上了?您老知道吗?是不是他先动的手?俺瞅着扈三娘那性子,不像会主动的!”

武松在旁听的直头疼,刚要拦,宋太公却乐了,捋着白胡子笑道:“我儿自小就爱护着人,那年村里的二柱子被地主家的恶狗追,还是他拿石头砸跑了狗,自己胳膊被咬伤了也不吭气。至于那扈姑娘……”太公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老头子倒是不曾见过,但听人说扈姑娘武艺好,性子直,跟我倒也般配!”

正说着,燕青忽然朝武松使了个眼色,指尖往院墙外一点。武松会意,悄没声地走到门口,见两个穿短打的汉子正猫着腰往院里瞅,脑袋跟地里的萝卜似的一点一点,见了武松那双环眼,一惊,转身就跑,鞋都跑掉了一只。

“是官府的眼线。”武松皱眉,手按在戒刀上。

燕青道:“多半是。郓城县令一直盯着太公,咱们得赶紧走,夜里动身最稳妥。”

宋太公却摆了摆手,转身往灶房走,脚步虽慢,却透着股从容:“不急,我去灶房看看,还有些腌菜,路上吃着爽口。”宋清也跟着进去收拾,没一会儿就捆好个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浆洗得发白的换洗衣裳,还有一坛腌萝卜,坛子口封得严严实实,透着股酸香。

李逵见院里有棵枣树,青枣挂得跟翡翠珠子似的,想爬上去,但试了几次都滑了下来,走到担子前,掀开顶层,抽出板斧,对着那结的果子最多的枝丫就扔了过去,板斧和挂满枣子的树枝“咣当掉在地上,李逵乐呵呵的跑过去捡起板斧,拽下枣子往嘴里塞,这大青枣酸的他直咧嘴。

等宋太公和宋清收拾妥当,五人悄悄出了村。宋清扶着太公,李逵挑着担子,武松和燕青前后警戒,脚步轻得像猫。刚走出村口,就见前面的小桥上晃着两盏灯笼,两个官差提着刀,正歪歪扭扭地晃悠,嘴里还哼着荤段子。

“坏了,被盯上了。”燕青低骂一声,眼神往河边瞟——那里水浅,能蹚过去。

李逵却摩拳擦掌,舔了舔嘴唇:“蹚什么蹚,俺去劈了他们!省得麻烦!”

“别胡来!”武松按住他,对燕青使个眼色,“你带着太公和清哥从桥下的水浅处走,俺和李逵引开他们。”

燕青点头,扶着宋太公往河边走,踩得水草“沙沙”响。武松捡起块石头,运劲往远处一扔,“哐当”一声砸在桥墩上,惊得水鸟扑棱棱飞起来。官差们听见动静,提着灯笼往那边凑,刚走没几步,就见个黑旋风似的人影嗷嗷叫着冲过来,手里的空担子甩得呼呼响,活像催命的无常。

“俺是黑无常!来收你们的狗命!”李逵故意把嗓门扯得跟破锣似的,吓得官差们魂都飞了,屁滚尿流地往镇上跑,灯笼扔在地上,火苗舔着枯草,映得他们的背影狼狈不堪。

武松拉着李逵就跑:“快走!别真把官差引来!”

追上燕青等人时,宋太公正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喘气,见了他们,笑得胡子都抖了:“这位李壮士,嗓门真亮,比村里的铜锣还响。”

李逵嘿嘿笑,挠了挠头,露出两排白牙:“吓他们的,俺没杀人,公明哥哥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

出来郓城地界,武松弄了辆马车,一路往回赶,宋太公的精神头反倒足了,跟李逵说起宋姜小时候的趣事,说他三岁时偷喝米酒,醉得在院里打滚,还抱着老母鸡喊“兄弟”,把鸡吓得三天不下蛋。李逵听得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俺哥哥还有这样的兄弟呢!俺小时候偷喝俺娘的米酒,被她拿笤帚打得三天不敢坐板凳,屁股跟猴儿屁股似的!”

走到天蒙蒙亮时,远远望见梁山的旗帜在风里招展,像朵巨大的红云。宋太公指着那方向,眼眶红了,浑浊的泪水滚下来:“我儿……真的干出大事了。”

李逵在旁大声道:“可不是!公明哥哥现在是大当家,弟兄们都服他!太公您去了,就是太上皇!谁敢不敬您,俺一斧子劈了他!”

宋清在一旁笑着帮父亲理了理衣襟,声音里带着哽咽:“爹,咱们到了。”

武松和燕青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这一路虽然被李逵闹得鸡飞狗跳,却总算顺顺当当把人接到了。远处的山风送来弟兄们的呐喊声,混着李逵的大嗓门、宋太公的笑声,还有宋清低声的叮嘱,像支热热闹闹的曲子,往梁山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