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焦黑的田埂,将散落的麦秸碾成粉末。宋姜勒住战马,目光扫过前方的村落……断墙残垣间还冒着青烟,烧焦的房梁斜插在地里,像一柄柄折断的骨刀。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几具僵硬的躯体,衣衫早已被烧尽,只剩焦炭般的轮廓,随风轻轻晃动。
“公明哥哥……这……”徐宁的声音发紧,钩镰枪在手里攥得咯吱作响。他翻身下马,走向一间半塌的茅屋,门框上还留着暗红的血手印,地上的血泊早已凝固成黑褐色,角落里缩着个穿破棉袄的孩童,双眼空洞地望着屋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宋姜弯腰将孩子抱起,小家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怀里紧紧搂着半个烧焦的窝头。他忽然想起徐宁说的,完颜烈帐中惨死的女子,心脏像是被铁钳攥住,闷得发疼。
“继续~往前追!”宋姜的声音冷得像冰,将孩子递给身后的亲兵,“给他点干粮和水,跟上队伍。”
骑兵们默默翻上马,没人说话。村落里的死寂比金兵的呐喊更让人窒息——井台上的木桶倒在一边,里面浮着具孩童的尸体;磨坊的石碾上,沾着几缕散落的头发;最惨的是村西头的晒谷场,那里堆着数十具尸体,有老人,有青壮年,竟然还有没断奶的婴儿,但唯独……没有妇女!
卢俊义的黄金矛在手里捏得发白,矛尖无意识地戳着地面:“这群畜生……”
“追上他们,就能少几个这样的村子。”宋姜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抬头望向西北,那里的尘土比别处更浓,显然是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完颜宗望的队伍带着马匹和百姓,走不快,咱们再快些,一定能堵住他们。”
队伍加快速度,沿途的惨状却有增无减。有的村子被烧得只剩断壁,有的则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留下拖拽的血痕和散落的粮食。
宋姜别过头,不敢再看。他忽然催马加速,长枪的枪尖划破空气,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弟兄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在荒原上回荡,像一场迟来的惊雷。
傍晚时分,霞阳口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那是道狭窄的山梁,两侧是陡峭的岩壁,正是设伏的好地方。宋姜刚要下令停下,让斥候前去探查清楚,以免中了埋伏!却见山梁上慢慢探出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个四个斗大的字“替天行道”!
“是咱们梁山的人!”徐宁眼睛一亮,“看后面的旗号,像是大名府索超兄弟他们!”
山梁上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一面小旗挥舞起来,很快,三骑人马顺着山道疾驰而下。为首的汉子手持金蘸斧,红盔红甲,正是大名府的急先锋索超;他身边跟着两个将领,一个手持长枪,面容刚毅,是闻达;另一个则提着双刀,眼神锐利,正是李成。
“公明哥哥!竟然在此遇见了你们!”索超在马上抱拳道,声音洪亮如钟,“我等奉军师之命,率大名府骑兵义三千弟兄前来阻击完颜宗望!”
宋姜等人催马上前,与三人见了礼:“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闻达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们本在大名府驻守,听闻金兵南下,一路烧杀抢掠,军师闻听消息后,便命我等率军赶来支援,谁知即将到达霞阳口时,正撞见童贯的禁军往回跑。”
“童贯?”宋姜皱眉,“他不是该在柳林渡阻击金兵吗?”
李成冷笑一声,双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阻击?他是主动撤的!我们抓住个禁军小兵,才从他嘴里问出实情——童贯早就想丢了柳林渡,他对哥哥你拿着丢失四府的事,要挟与他早就心生嫉恨,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这才忍气吞声,配合梁山,但金兵南下,一路攻城略地,他便动了心思,想借金兵之手,掩盖他丢失四府之事,于那完颜宗望谈好攻打梁山占领的四府之地,解他之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放金兵南下,待到之后再谈议和休战!”
“畜生!”徐宁的钩镰枪猛地顿在地上,火星溅起半尺高,“难怪完颜宗望能顺利南下,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宋姜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终于明白,为何完颜宗望敢分兵,为何童贯会突然出现在银州马场附近——那根本不是巧合,是童贯与金兵的默契,用大宋的土地和百姓,换他自己的前程!
“哥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索超的金蘸斧指向霞阳口内侧,“完颜宗望的主力就在里面,约有三万人马,还有两千多匹战马。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把他们堵在这儿。”
宋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走到山梁边,望着内侧的山道:“霞阳口只有这一条路,两侧的岩壁陡峭,完颜宗望必定在此设伏,不能贸然进入。
先行安营扎寨,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如何进军。
“好!”三人齐声应下,立刻分头部署。梁山的弟兄们动作麻利,很快就在霞阳口外岩壁搭好了帐篷,安营扎寨。
宋姜站在山梁最高处,望着霞阳口内,那里正是完颜宗望的人马所在。他忽然想起那些被劫掠的村落,想起那个抱着焦窝头的孩子,想起被劫掠走的那些大宋女子!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童贯欠的账,迟早要算。”宋姜的声音在山风中回荡,“但眼下,先让完颜宗望留下买路钱!”
卢俊义走到他身边,黄金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等打完这仗,咱们回到汴京,把童贯的勾当捅到官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