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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汉贾唐宗 > 第77章 风雨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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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眼下李家的危局之后,我驾驭小黄马不停蹄一路向西北疾驰,以每日四百到五百里的速度过上党、常山,在第三天天将黑时就赶到了代郡李家募兵营地。

来到营地后我第一时间找到了义父,并将二大爷让我带给他的“篆体密文”书信给了他。

义父见信后表情非常严肃,看到最后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你赶路累了,休息去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找你聊聊。”

次日一早,当我起床去喂小黄的时候,正巧遇见李辛在马厩牵马。原来义父昨晚已经写好给二大爷的回信,一早就安排他送去长安。

我很好奇义父究竟写了什么方案给二大爷,但是我还是忍住没问,因为如果问了就会暴露我学过“篆体密文”。

我再次见到义父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李敢在哪里,因为我听李宇说李敢也来了代郡,但是昨晚一直没见到。

义父道:“昨晚看你累了没和你说,李敢早你两天被陛下旨意召回京了。有线报说最近匈奴又在蠢蠢欲动,陛下要召集所有军职高层开大朝会商议应对。”

我正感叹一年内第三次与李敢擦肩而过,义父道:“在淮阳的情况一切如我所料吗?”

“确实和您预料的差不多。”我回道,“我最后没能升职,但是帮师父……师爷扛住了事情……”

义父笑着打断我,道:“师父就师父吧,长了辈分不好意思说吗?”

“他最后让刘儁把《帛书道德经》传给了我,但是说不会再认你当弟子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事啊!”义父笑道,“这不就是我安排你去淮阳的目的吗?他一直嫌弃我的‘道’不是他的‘道’,跟我做朋友好过让我做他弟子。这下除了李息,大家都如愿了!”

其实这时我有点想往下追问义父是不是会“望气”什么的,但是怕义父不想细说,还是忍住没有问。

接着,义父问了我在淮阳经历的一些事情的细节,我一一如实叙述作答。听完后义父依旧面带微笑道:“很好,你终于长进了!总有一天,你要做自己,而不是永远活在李家的庇护下。”

“这怎么行?”我忙道,“而且我真的没什么本事,比如那个最后被程丕收养的小孩子程嘉是想到太守府卧底,师父、刘儁师兄和程丕都看出来了,只有我傻傻搞不清楚状况。”

“做人朴实一点没什么坏处。你从小不自信的地方也许正是你最大的优点。”义父道,“而且你之所以看不透别人背后的算计主要是你从小在李家的庇护下历练太少了,这也确实是我的问题。以后希望我还有机会帮你找类似这次淮阳的经历,让你更快成长。”看着我迷惑和忐忑的表情,义父笑道,“放心吧,让你不要总想着在李家的庇护下生活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让你尽快成熟能独当一面。现下的李家人丁稀薄,风雨飘摇,以后还指望你撑门面呢!”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我忙道,“你和李敢不嫌弃我,能让我帮你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

义父微笑着点点头,道:“好!这几天役兵的退伍动员就要正式开始了,眼下李敢也去了长安,只有你能帮我一起处理了。”

要说我在淮阳学会了什么技能?那请客吃饭必定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为了帮义父更好的处理退伍问题,我当晚就宴请了以李癸为首的几个常驻代郡的李家老卒。

席间,老卒们的情绪都很低落。因为之前李敢在的时候义父和李敢就表了态:这次退伍的目标是要留下年富力强的悍卒,伤残、超龄或战斗能力较差的将被劝退。在座诸人,除了李癸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不可能被裁汰,其余诸人内心都犯嘀咕。

另外,我还了解到一个情况就是“漠北之战”后的这一年里,李家募兵的待遇大幅下降,主要是原本边郡职业军人的长期作战补贴被取消,改为只有匈奴进犯的作战时期才会发放。而相比大爷在的时候,李家军的日常操练要求在朔方集团军的统一安排下比原来更高,这也让很多老卒特别的不适应。加之大爷自戕的余悲情绪仍然在军中弥漫,现在的李家军真可谓是风雨飘摇之下的迷惘之师。

在老卒们纷纷散场之后,我又单独和李癸喝了几杯。李癸告诉我:现在的李家军除了是风雨飘摇之下的迷惘之师,还是被朝廷嫌弃的一盘散沙。

李癸告诉我:元狩五年的正月和六月朔方集团军分别在“大司马衙门”及“监军御史中丞衙门”的组织下进行了两次实战技能的演练,这两次李家募兵的战斗力在整个“朔方集团军”中垫底,这也是皇帝刘彻要求李家军缩编的导火索。

按照李癸的说法:

首先,在大爷去世后,代郡李家材官卒的确训练极其松散,义父毕竟不是军事主官出身,抓训练的能力有限,直到前阵子李敢到代郡主持将训练计划重新制度化才好了一点,这还是李敢在威胁老卒们“李家军不勤加训练迟早会被全部要求解散”的前提下改善的。

其次,李家老卒其实在大爷在的时候就不是以训练水平见长的,程不识曾经公开批评大爷抓训练松散不是单纯的怼人,而是确有其事。但是那时候朝廷的职业军人很少,相比役兵和实战机会少的羽林南北军,李家军在实战中磨练的战斗能力还是让李家军的作战能力在大汉军队中靠前,但是现在匈奴职业军人和羽林军的很多尉都至少参加过漠南、河西、漠北之中的两场战役,而李家的材官卒近两年实战机会很少,所以战斗力就被比下去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李家材官卒的老龄化现象严重,因为近年募兵编制被卡死,四十岁以上的老卒比例越来越高,而且代郡营地很多老卒都是拖家带口、甚至两、三代都在这里居住,所以里面真的出了很多“兵油子”。大爷在的时候还能震慑,大爷去世后义父根本管不住这些人,按李癸的说法:“不仅老司马管不住,换三少爷或者丞相、堂少爷来估计也悬!”

在与李癸深度交流之后,我的情绪反而平静了许多。如果代郡营地是李癸说的情况,我觉得这次朝廷要缩编李家募兵就并不一定是坏事。在淮阳的历练已经让我看问题的角度发生了变化,我觉得:义父、甚至二大爷或李敢都指挥不动的两万人不如有战斗力的一万人。

当晚,我回营地的时候义父的营房仍亮着灯,于是我叩门进入义父的营房与他作了交流。

义父让我坐下喝杯茶歇会儿,自己则去给我熬了碗解酒汤。

等我喝完解酒汤,我跟他简单说了和李癸他们吃饭的情况。听完后他告诉我:“李癸说得情况总体没错,募兵大龄化和纪律松散的确是目前李家军面临的严峻问题。如果站在是非的角度,朝廷要削减李家募兵的确无可厚非,但是如果站在李家的立场上来看呢?”义父顿了顿,又道,“你以为你从小的生活费是哪里来的?”

“是您的军饷俸禄。”我立即道。

“我说的不是你一个人,是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义父补充道,“其实你的生活费也不是我俸禄出的,是专门有一笔开支。这些开支是从朝廷拨付给李家军的整体费用里面腾挪出来的,就像你师父要腾挪费用去治水,明白吗?”

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义父继续道:“其实不光是现在,你大爷爷李尚接班的时候,部分跟着李信老祖的老卒不服他,是大爷爷用智慧和严谨征服了他们;你大爷接班的时候,跟着你大爷爷的部分老部下也不服你大爷,是你大爷用卓越的武功和坦荡的胸怀征服了他们。”义父顿了顿,道,“而现在的情况更复杂,李家骑兵损失殆尽,李家材官卒虽然名义上由我辖制,但是实际上我不可能是接班的人,只是代管,所以我根本不想他们谁服我。我要把收服他们的事情交给李敢或者李陵去做,你理解吗?”我点点头,义父继续道,“其实怀念你大爷也罢、年纪大需要换血也罢,这都不是大事,李家军从前秦起在一百多年时间里都经历过,有完整的应对方案,只是这次我们面临的局面更复杂。现在的朝廷的确有比我们性价比高很多的军队、有比李家家主更厉害的将领,对边防军募兵的战力需求也在近一百多年里达到最低。所以你二大爷和李敢表面上身居高位,实际上都还不能做李家军的主心骨,这才是我和你二大爷现在烦心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我无奈问道。

义父苦笑道,“你义父不是神,不是任何问题都能解决的。这次义父也没办法,唯有按照朝廷的意思来。现在只能寄希望你二大爷和卫青的结盟还能在陛下那边有点情面,让我们李家还有喘息的余地吧!”

见我神情严峻,义父笑道:“你跟你师父还是没学通啊!‘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明白吗?虽然这次大调整不可避免,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借着大调整达成很多我们短期内要达成的目标,比如训练松散和‘兵油子’横行。”义父顿了顿道,“其实你敲开我的门,就想跟我谈这个的,对吧?”

“是的!”我忙道。

接着我说了我希望借着调整达到的效果:首先,内部比武,汰弱留强;其次,给确有战功或既往功劳大的人私下带话,给他们吃“定心丸”配合调整,分化“兵油子”,等李敢或李陵全职管理代郡募兵后再考虑是否要动这些人;再次,裁汰所有四十岁以上的司马级别以下作战人员,有一技之长的转入后勤、有子嗣能力达标的可以顶职,所有顶职人员编入新的番号,集中训练选拔新的军官,以免再出“兵油子”,同时也为李敢或李陵全职管理后提供干部积累;最后,将留守官兵的番号打乱重排,所有假校尉(代郡李家募兵只有义父一个校尉编制,裁汰后还会留三个“假校尉”和二十一个司马编制(包括我)、司马和假司马全部直接领兵,等李陵正式上任后按属下的战斗能力排序晋升或降职、解职,在义父任司马的过渡时期全部“扁平化”管理。

对于我的裁员方法及裁员后管理建议,义父给予了肯定。但是义父指出,我还漏考虑了很多重要的问题。

首先是裁员本身,朝廷给的费用是一定的,但是不同的老兵有不同的谈法,既不能让总数超标,也不能造成群体性事件或者寒了老兵的心——那样朝廷只会再抓把柄针对李家开刀。相对于后期的建设,裁员本身的“优化谈判”才是最重要也最头疼的。为此,他已经差人去将擅长后勤的老兵营的假司马李壬喊来代郡参加测算。

其次,整个裁汰要在代郡太守和“监军御史中丞衙门”的监督下执行,因此我们还是要利用裁军腾挪出部分费用打点相关部门,以便我们日后仍然可以通过募兵编制的一些费用贴补老兵营的支出。

最后,义父表示,代郡营地里还是有很多孤寡伤残老兵存在,这次需要将这些人都顺便安排去陇西老兵营,这也需要代郡太守和“监军御史中丞衙门”的配合。为此,义父在让李辛带给二大爷的密信里面专门提了请二大爷活动一下去提前和监军御史中丞衙门打招呼。

至此,在义父的思路结合我的方案下,代郡李家军的退伍动员工作正式开始。我继续发挥在淮阳学到的技能,通过请客吃饭瓦解“兵油子”阵营,跟没啥心眼的“兵油子老丘八”玩“信息不对称”并掌握可能“钉子户”的心理预期,为义父的分步骤劝退工作作准备。

七月中旬,李壬和监军御史中丞衙门派出的义纵前后脚来到代郡。对于义纵前来,我们多少有点吃惊。义纵在六月底前的官职是右内使令,负责京畿扶风地区的治理,因为刘彻按游水发根介绍的“巫医大神”指示往甘泉宫去的路上在扶风地区被雨水冲坏的道路拖慢了行进速度对义纵产生了不满,所以述职后义纵暂时没有被安排工作,而是被借调到监军御史中丞衙门来代郡监督李家军的退伍事宜。

按义纵的话就是:陛下对这次李家军退伍工作特别重视,要求他必须亲自参与。不过丞相李蔡和大将军卫青之前都和他打过招呼了,在政策范围内,他一定配合李家。

对于义纵的底细,我是不太熟悉的,只依稀听说他曾经和张次公关系很好,姐姐义姁是着名的女御医。相比监军御史中丞衙门之前的两位主官咸宣和王温舒,义纵虽然也是卫系比较亲近的人物,但是传闻他并不热衷贪腐,而且这时候他刚得罪皇帝,姐姐义姁也因为没能治好王夫人几个月前被太医令辞退,这时候要勾兑他确实有点风险和难度。

还好,很快李辛带着二大爷的“篆体密文”也到了代郡,义父告诉我:二大爷请卫青提前帮我们跟义纵打了招呼,只要表面合规,义纵不会难为我们。

二大爷信送到的当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雷暴雨,那夜的狂风特别大,几乎将帐篷掀起,不仅刮倒了数棵大树,也刮折了李家营地三面大旗中的一面——右弼旗。

次日一早,当我看着满地狼藉和被刮折的大旗,我不禁忧心忡忡。那时候我还没见到“焦神”,当然也不懂“外应”,但是我的直觉非常不安——总觉得这次的李家募兵退役透着些许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