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前后,正在我纠结如何安顿李利和李延年时,老婆们跟我说了个非常不安的消息:我的三个不学好的便宜女儿李仙草、李月仙、李小囡相继向她们的亲妈表示:想和李延年定亲,到豆蔻之年就嫁给他。
我找二嫂打听了一下,被我们阻拦后,李延年再没在晚上和这仨丫头约会,大概率是这仨丫头越想越爱李延年,犯了花痴。当然也可能是李延年给她们递了“小纸条”引导、唆使的。
我把这仨丫头和她们的娘喊到一起,我告诉他们:李延年是阉人,以后不能生孩子的。但是这仨憨丫头就是钻了牛角尖,表示非李延年不嫁,还说会像我和九个老婆一样“不分大小”,既是姐妹,又共事一夫。
本来就被财政困扰搞的头疼的我面对青春期叛逆少女也是没辙,我只能让她们的娘自己处理,处理不好就留下来看守祖茔算了。
结果伶牙俐齿的李月仙还怼我:说我看上人家妹妹所以不让她们嫁给哥哥,怕“差辈儿”。
我当时就火了,让亲兵把李月仙架到丑儿坟前,喊大嘴在坟前揍到她老实为止,王志坦听说后也赶赴坟前,以老当益壮之姿参与了“执行家法”。
李月仙的屁股说是被揍烂了,反正第二天没上课。据说干奶奶义姁在治疗的时候都舍不得了,骂支小娜和王志坦出手太重。
李仙草和李小囡也被各自的娘抽打得叽哇乱叫。齐志诚也老夫聊发少年狂,出手教育了外孙女李仙草,不过他和嬴婉儿下手没那么重。
在一顿乱棍之后,这个事情才算平息,事情的内幕也就少数几个人知道。
但是这让我真的觉得李延年不能留在队伍里。李延年毕竟丧失了祸害女孩的生理功能,但是等六个大男孩回来更麻烦,于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比如伺候刘猪崽!
就在我想如何开口让李延年一个人滚去京城潜伏的时候,施施也病了。
她在上课时突然捂着肚子满脸虚汗,二嫂赶紧把她扶去了干妈义姁那边。
经过干妈的诊断:施施没大病,是少女常见的痛经。其实她每个月来癸水时都会痛,只是这次她的情况很严重,她忍不住了。义姁给她开了药,然后郦氏决定让她暂时和自己与田媚儿住一起,好照顾她。
我记得很清楚施施生病这天是三月十六日。因为午后成纪县令、县尉等一众人就来拜访了我:他们已经知道老兵营即将开拔的消息,只是并不知道我们是被暗算变成没有明确番号、编制和驻地的“游魂”,单单以为就是因为行政区划调整要异地驻扎。
应酬完成纪的县令和县尉,我第一时间来到二嫂郦氏和田媚儿的帐篷去看施施。
我在帐外正准备发声报备,就听见里面施施在和郦氏、田媚儿开心的聊舞蹈的一些知识。
郦氏和田媚儿也都算是大家庭出来的,儿时也学过舞蹈基础,尤其是二嫂郦氏,据她自己说学得还不错。但是显然,施施才是舞中王者,向两位老大姐传播技艺的那种自信、开心的状态,完全不是在我面前的谨小慎微能比的。
说到最后,施施告诉两位大姐:因为到了陇西水土不服,她的痛经越发严重,义姁也证实了这一点,而且说只能开药缓解无法根除。另外如果跟着我们开拔去西域,她估计会有大半年无法练舞,可能会丧失骨质柔软时最后提升舞技的机会,言之颇为遗憾。
等她们不再聊舞蹈的话题,我才发声,被允许后进入帐篷。
我看到施施时她还捂着肚子,不过精神已经比一早上课时好多了。
看到我过来,施施立即要起身,我让她坐着别动。
她告诉我道:“吃了义姑姑开的药,我身子已经舒服许多了,估计再歇一、两天我就能去上课了。”
我笑了笑,道:“你慢慢休息,三月十八开始课就停了。我们要忙着准备迁徙了,孩子们也都要帮忙。何小荷她们养的第二季蚕还缺不少桑叶,后面她们还要四处去找找桑树,这陇西不同她们家那里,比较干燥,桑树少。”
“那等我身体好些了,我陪她们去采桑叶。”施施微笑道。
我关照二嫂郦氏和田媚儿好好照顾施施便离开了帐篷。
晚上,我这些天第一次一个人在公厨吃饭,心下颇感失落。想着施施那些对提高舞技渴望的言语和对西迁后身体不适的担忧,我忽然觉得带她踏上吉凶未卜的西行路真的是糟蹋东西。我舍不得她陪我去吃苦,我觉得她应该更好的学舞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一个最适合施施的地方:卫青家。卫青原来和他姐卫子夫都是刘彻大姐平阳公主家的仆人,平阳公主家的歌舞团是全长安首屈一指的,曾经培养出了皇后卫子夫,想必那里的舞蹈老师应该也是全长安最好的!
我又想到卫青家还有李禹和李娥,施施与他俩年纪相当,一起作个伴也很好。
接着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李禹会不会和施施产生感情?经常去那边的太子刘据看到貌若天仙的施施会不会立马收为太子正妃?
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毕竟我这坨老牛粪已经心里内定这朵鲜花蛮久了。
我旋即想:也许这也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如果她看上李禹或者被刘据选中,其实都比跟着我更加安逸。李禹是李敢的儿子,如果他像李敢疼程良娣一样疼爱施施,那我真的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如果施施被太子选中,与李娥一起侍奉太子刘据,那么等刘据继承大统,为李家昭雪的机会也会更大。
“总之我不该决定她的命运。”我心道,“如果她成年了,还是愿意回来跟着我,而我那时候又各方面稳定了,我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再接她去西域的!”
打定主意之后,我又思索了一天如何跟李利、李延年谈这个安排才最稳妥。
三月十八日,上完最后的课,我将李利和李延年叫到了身边。
我对李利道:“这些天我考虑过了,我们这趟西行很艰险,你弟妹都还小,又都生得那么俊,就别跟着我去吃苦了。你现在‘篆体密文’学得不错,本来你想潜伏继续帮我办事,我也决定支持你。你们仨都去长安,你要在市井先潜伏下来,我会给你点费用,但是不多。如果我们这边较长时间经济上不能改善,你可能得自己养活自己。我会让你的弟妹去卫青大将军家,然后让他推荐你弟弟妹妹去平阳公主家的歌舞团,让他们的技艺再精进一点。待你们安定后,我要你们帮忙做什么时会找人联络你。”
李利和李延年都是满脸疑惑,他们当然想不到:我居然舍得让施施离开我身边。
我对李延年道:“你好好继续深造音律,我会想办法让人把你安排进宫配合我们做事,没问题吧?”
李延年稍稍愣了愣神,道:“没问题!我们兄弟的命都是一哥您的!”
“你呢?”我问李利道,“你先不能和弟妹在一起,我需要合适的契机再让你担任重要工作。”
“放心吧!”李利笑道。他应该已经算过来账:这个安排对他们来说并不坏,甚至比去西域更好。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先跟弟妹一起去卫青那吗?”我问道。
李利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既然一哥您说了,我照做就是了!”
看着李利满脸谄媚的笑容,我其实心里挺不喜欢的——明明可以靠能力做事的一个人,偏要搞得一身油滑市井习气。不过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呢?至少他是目前我可用的人里智商、情商、忠诚度都过关的一个。
“我不想你和陇西李家产生联系。”我回道,“如果你和弟妹一起去的卫青那里,很容易被倒查出来。”我顿了顿道,“你也是很聪明的人,想想怎么才能让你潜伏得更深。”
“好的一哥!我们一起想,走之前必定能想出来的!”李利道。
三月十九日,营地开始砍防风林的树,为的是造更多用于运输的车。看着李尚种了八十年的大树一棵棵被砍倒,全营的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毕竟我记事起它们就在那里守护着我们。
这几天因为事情忙,我并没有去看施施。其实忙也是能抽出时间的,主要还是怕见了她自己舍不得,又改主意。
三月廿日一早,我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一个隐藏李利身份的好办法。
于是我立即差人将李利找来,道:“我给你改个名儿吧。”
李利看着我,有些疑惑,但是随即道:“一哥,您想让我改什么名?您说你说啥是啥,改姓都行,其实改姓最彻底。”
“不用!”我笑道,“你以后在你李利的名字中间加个‘广’字,叫李广利吧。”
李利先是惊道:“这不好啊!这不是对老将军不敬吗?……”他突然顿悟道,“哦!!!我以后就叫李广利!这个妙极了!”
最好的食材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法、隐藏最深的计谋同样也许只是最简单的谋划。机智多疑的刘猪崽:你能想到我会让我布置的暗子和我大爷(老爹)重名吗?
从此,大汉有了个叫李广利的男人,他是我日后和刘猪崽博弈的棋盘上最得意的棋子、但也是最不守规矩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