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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宫城的夜格外沉,巡夜的梆子敲过二更,朱雀门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映得守门卫兵的甲胄忽明忽暗。韩通裹紧了胸前的伤臂,踩着积雪走过城门洞,靴底碾过冰碴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身后跟着两名亲兵,手里捧着厚厚的守军名册,每一页都标注着士兵的籍贯、隶属和入营日期——这是他花了三日整理的名单,今日要做最后一轮排查。

“李百户,”韩通在城门西侧的岗哨前站定,目光落在卫兵统领身上,“你麾下第三队的士兵,都报一下自己的腰牌编号。”李百户一愣,连忙挥手让士兵列队,二十名卫兵齐声报出编号,声音洪亮整齐。韩通对照名册逐一核对,指尖在“张小三”的名字上停住——报编号的士兵声音发颤,与名册上标注的“漠南老兵”身份格格不入。

“你,出列。”韩通的声音像淬了冰。那士兵脸色瞬间惨白,后退半步时踩滑了脚,腰间的短刀撞在甲胄上发出轻响。韩通的亲兵立刻上前将他按倒,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后腰上一块青色刺青——那是关保旧部的标记,形似燃烧的火把。“说,还有谁是关保的人?”韩通弯腰盯着他的眼睛,伤臂的疼痛让他的语气更添威严。

士兵牙关紧咬,却在亲兵抽出刀鞘的瞬间瘫软下来:“将、将军饶命!还有内侍省的王喜,他是关将军安插在宫里的,负责传递消息!”韩通心中一沉,王喜是李德全身边的贴身内侍,掌管宫城各门的钥匙,若他是内奸,宫城的防御便如同虚设。“把他绑起来,严加看管。”韩通对亲兵吩咐道,转身快步往长乐宫走去,积雪在他身后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

长乐宫的偏殿还亮着灯,林瑾正对着舆图发呆,案上的茶盏早已凉透。得知韩通深夜求见,他立刻起身相迎,看到老将军紧绷的脸色,便知有紧急情况。“陛下,”韩通刚进门就单膝跪地,“臣在朱雀门抓获关保细作,供出内侍王喜是同党。”

林瑾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舆图,纸页被揉出褶皱。他想起白日里王喜还端着参汤进来,笑容谦卑和煦,若不是韩通细心,这颗钉子不知要藏到何时。“李德全呢?”林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老奴在!”李德全从殿外快步走进来,脸色煞白——他掌管内侍省,出了这样的事,难辞其咎。

“去,把王喜带来,别惊动其他人。”林瑾挥挥手,李德全领命而去时,脚步都在发颤。韩通站起身,将审讯记录递上:“这是细作的供词,说王喜每隔三日就会通过宫墙的狗洞传递消息,关保那边已有回应。”林瑾接过供词,目光扫过“三日后攻城”几个字,指尖的寒意比殿外的风雪更甚。

不多时,王喜被带到偏殿。他穿着青色内侍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到林瑾却没有往日的谦卑,反而挺直了腰杆。“陛下不必多问,”王喜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关将军三日后便会兵临城下,到时候我打开西门,迎接林缚陛下复位,你这窃国贼,该退位了!”

韩通怒喝一声:“放肆!”拔刀就要砍去,却被林瑾拦住。“朕问你,关保的攻城计划是什么?”林瑾走到王喜面前,目光如刀,“是先攻沣河大桥,还是直接袭扰长安?瓦剌的援军何时到?”王喜梗着脖子不肯开口,直到亲兵将烧红的烙铁举到他面前,才吓得浑身发抖。

“关将军计划先让瓦剌骑兵袭扰沣河,牵制张玉的步军,然后他亲率主力攻西门!”王喜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负责在三更时分打开西城门的栓锁,放叛军进城!瓦剌的援军……明日就会到咸阳渡口!”林瑾和韩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瓦剌若到,沣河防线将腹背受敌。

“把他拖下去,关进天牢,严加看管。”林瑾挥挥手,亲兵拖着瘫软的王喜离去。偏殿内只剩下他和韩通两人,烛火“噼啪”爆响,映得舆图上的“长安”二字格外醒目。“韩将军,”林瑾率先开口,“立刻调整城防部署,西门增派三千守军,由你亲自坐镇,城门钥匙换成新的,除了你我,任何人不得触碰。”

“臣遵旨!”韩通躬身应道,又补充道,“宫城的内侍也需重新排查,臣已让人将所有内侍的名单整理好,明日一早便开始甄别。”林瑾点头,目光转向舆图上的“汉中”,眉头紧锁——关保始终以林缚为旗号,若三日后攻城时,林缚被叛军裹挟出现,长安的军心民心必会动摇。

“陛下,您是在担心林缚?”韩通看出了他的顾虑,“臣已派斥候查到,林缚如今在汉中的南郑县,隐居在一处民宅里,身边只有两个老仆,并无异动。”林瑾摩挲着案角的铜环,那是林缚留下的旧物,冰凉的触感让他头脑更清醒。“他无异动,不代表关保不会逼他异动。”林瑾沉声道,“三日后攻城,关保若把林缚绑在阵前,喊着‘复位’的口号,咱们的士兵该如何应对?”

韩通沉默了——林缚曾是大夏的太上皇,不少士兵都是他的旧部,真到那一步,军心必乱。“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韩通问道。“不是处置,是保护。”林瑾站起身,走到殿门口,望着汉中的方向,“派一队精锐亲兵去南郑,将林缚接到长安,软禁在长乐宫的偏院,派人贴身保护。”

“软禁?”韩通有些意外,“万一他趁机作乱……”

“他不会。”林瑾打断他,“香积寺之战,他主动交出玉玺,就说明他无心帝位。关保叛乱,他留信说‘乱臣当诛’,更证明他不愿掺和。将他接到长安,既是断绝关保借他造势的可能,也是保护他不被叛军伤害。”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去接他的亲兵,态度要恭敬,不可无礼,就说朕请他来长安共商平叛大计。”

韩通明白了林瑾的深意,躬身道:“臣这就去安排,让禁军统领赵虎亲自带队,明日天亮前出发。”林瑾点点头,转身回到舆图前,手指落在“沣河大桥”上:“再给张玉传密信,告知他瓦剌明日抵达咸阳,让他提前防备,务必守住沣河,别让关保的奸计得逞。”

“臣即刻去办。”韩通刚要转身,就被林瑾叫住。“你的伤,还撑得住吗?”林瑾看着他渗血的绷带,语气缓和了些,“西门的防务虽重要,但也别硬撑,若实在不行,就叫副手分担。”韩通心中一暖,挺直腰杆道:“臣还能撑!只要长安安稳,臣就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值得!”

韩通离去后,林瑾独自留在偏殿。李德全端着新沏的热茶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林瑾拿起茶盏,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却驱不散心中的忧虑。他想起白日里李二柱托人送来的信,说沣河的防线已筑好,投石机藏得严严实实,只等叛军来攻;想起王保保的骑兵已进入子午谷,奇袭粮道的计划正在推进。

这盘棋,每一步都不能错。宫城的内奸要除,沣河的防线要守,粮道的奇袭要成,林缚的安全要保——任何一步出岔子,长安的安稳就会崩塌。林瑾放下茶盏,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林缚当年批注过的《孙子兵法》。翻开第一页,就是林缚的字迹:“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摩挲着字迹,仿佛看到林缚当年在灯下批注的身影。“先生,”林瑾轻声道,“您放心,我定会守住这长安,守住您和弟兄们打下的江山。”窗外的风雪又大了些,吹得宫灯摇晃,却吹不灭他眼中的坚定。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虎就带着五百禁军出发了。他们穿着便服,扮成商队的模样,赶着几辆马车,从长安南门出城,往汉中方向疾驰而去。韩通则坐镇西门,亲自检查新增的守军,每个士兵的腰牌都重新核对,城门的栓锁换成了新的铜锁,钥匙由他亲自保管。

林瑾站在长乐宫的城楼上,看着赵虎的队伍消失在晨雾中。李德全走到他身边,递上一封密信:“陛下,漠南传来的急报,扩廓帖木儿将军已率轻骑抵达咸阳北岸,探到瓦剌的骑兵正在渡口休整。”林瑾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嘴角微扬——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已到,王保保的主力也该快了。

“传旨下去,”林瑾转身对李德全说,“三日后叛军攻城,长安各门守军严阵以待,凡无新腰牌者,一律不许进出。另外,打开粮仓,给百姓分发粮食,告诉他们,有朕在,有大夏的军队在,长安绝不会破。”

“老奴遵旨!”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长安的城墙上。林瑾望着下方熙攘的街市,百姓们正排队领取粮食,脸上虽有忧虑,却没有恐慌——这是他要守护的安稳,是他必须守住的江山。他握紧了腰间的龙胆枪,枪柄上的防滑纹路嵌进掌心,带来熟悉的痛感。

三日后的攻城之战,关保的内奸已除,林缚的隐患已防,沣河的防线已固,粮道的奇袭已备。他有信心,也有底气,将这场叛乱彻底平定。

远处的咸阳方向,隐约传来战马的嘶鸣——瓦剌的援军到了。林瑾的目光变得锐利,一场决定长安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