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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梆子声在咸阳城楼上空飘远时,李村的粮营正陷在换岗的混乱里。旧岗的士兵揣着冷硬的麦饼往帐篷钻,棉甲上还沾着昨夜拉肚子的秽气;新岗的人揉着粘在一起的眼皮,接过长枪时连枪尖朝哪都没看清——扩廓帖木儿埋下的巴豆还在作祟,半数守军的腰都直不起来,岗楼里的火把歪歪斜斜,在地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村西的芦苇丛里,王保保的手指按在“踏雪”的马鬃上,触感冰凉。五千骑兵的马蹄都裹着三层浸油的粗布,踩在结霜的枯草上,只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连最警觉的夜鸟都没被惊飞。他抬眼看向粮营西侧的栅栏,那里立着两根晃动的火把,正是扩廓帖木儿约定的信号——说明守军已换岗,栅栏的门虚掩着。

“扩廓帖木儿那边有消息了?”副将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王保保点头,从怀里摸出块刻着雪莲纹的木牌——半个时辰前,扩廓帖木儿的斥候摸进芦苇丛,送来这枚信物和粮营最新的布防图,图上用炭笔圈出了粮仓的薄弱点,还有“寅时三刻换岗毕,守兵松懈”的字样。

风突然转向,卷着粮营里的酒气飘过来。王保保皱了皱眉,借着月光看清岗楼里的两个守军正抱着酒壶对饮,腰间的弯刀都挂歪了。他抬手做了个“分兵”的手势,五千骑兵立刻分成三队:一队由扩廓帖木儿带领,直扑马厩,烧叛军的战马断其退路;二队攻向粮营东侧的哨楼,拔除制高点;他亲自带第三队,直奔晒谷场的十座粮仓。

“动手!”王保保的低喝刚落,骑兵们就像离弦的箭般冲出芦苇丛。扩廓帖木儿带着五百轻骑最先抵达马厩,守在门口的少年马夫刚要呼喊,就被他用布团捂住嘴。“别怕,不伤你。”扩廓帖木儿低声道,将少年绑在柱子上,随即点燃了马厩旁的干草堆。

干草遇火“轰”地窜起,火星溅到马鬃上,受惊的战马瞬间嘶鸣起来。岗楼里的守军终于察觉不对,醉醺醺的呼喊声刚出口,就被夏军的羽箭射穿喉咙。王保保的第三队已冲到粮仓前,士兵们将带着硫磺的火油罐狠狠砸在麻袋上,火油顺着麻袋缝隙渗进去,遇到火星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着火了!快来人啊!”粮营里的叛军尖叫着从帐篷里跑出来,有的连裤子都没穿好,刚冲出帐篷就被夏军的弯刀砍倒。负责守粮仓的叛军试图提水灭火,却发现水井里的水浑浊不堪——那是扩廓帖木儿让人提前投了泥粉,就是为了断绝他们的灭火水源。

十座粮仓像十座火山般喷发,浓烟滚滚向上,在夜色中凝成巨大的黑柱,连月亮都被遮住了。麻袋燃烧的“噼啪”声、战马的嘶鸣声、叛军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响彻李村的夜空。王保保骑着“踏雪”在火场中穿梭,弯刀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收割着叛军的性命,银白铠甲上溅满了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将军!瓦剌人动了!”亲兵指着村北的破庙喊道。王保保抬头望去,三百名瓦剌骑兵正举着火把观望,却没有上前的意思,显然是想坐收渔利。“不管他们,烧完粮仓就撤!”王保保高声道,他知道瓦剌人只关心粮草,如今粮仓已烧,他们绝不会为关保卖命。

果然,瓦剌骑兵见粮仓燃起熊熊大火,立刻调转马头往咸阳渡口跑去——他们要去抢占关保剩下的那点存粮。王保保趁机下令:“放信号弹,通知张玉将军!”三枚红色信号弹窜上夜空,在浓烟中炸开,像三颗血红色的星。

此时的沣河战场,张玉正带着士兵修补拒马阵。连续两日的拉锯战让夏军伤亡不小,李二柱的肩膀也被流箭擦伤,却依旧跟着老兵们搬运木头。突然,一名哨兵指着西北方向大喊:“将军!您看那边!”

张玉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夜空被染成了橘红色,一股巨大的浓烟正顺着风向飘过来,越来越近,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烧焦的糊味。“那是李村的方向!”副将惊道,“难道是王保保将军得手了?”

话音刚落,三枚红色信号弹就在浓烟中炸开。张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猛地拔出佩刀,对着南岸的士兵们高声喊道:“弟兄们!王保保将军烧了叛贼的粮营!叛贼没了粮草,已是强弩之末!杀啊!”

“杀叛贼!保长安!”夏军士兵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连日作战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二柱举着长枪高喊,肩膀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却笑得格外灿烂——他知道,胜利的希望来了,爹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浓烟很快飘到沣河北岸,关保的叛军阵营瞬间骚动起来。士兵们望着那柱巨大的黑烟,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那是粮营的方向吧?是不是粮草被烧了?”“完了完了,没了粮草咱们吃什么?”“听说瓦剌人都跑了,咱们还在这儿拼命干什么?”

关保气得浑身发抖,马鞭狠狠抽在身边的亲兵身上:“都给我闭嘴!不过是小股匪患袭扰,粮草没事!谁敢再乱传谣言,军法处置!”他嘴上硬撑着,心里却慌得厉害——粮营是他的命根子,没了粮草,三万大军不出三日就会溃散。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咸阳方向奔来,连人带马摔在关保面前:“将军!不好了!李村的粮营全被烧了,瓦剌人抢了剩下的一点粮草,往漠北跑了!”关保眼前一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他指着斥候嘶吼道:“你胡说!我的三万石粮草,怎么可能说烧就烧了?”

斥候哭喊道:“将军,是真的!夏军骑兵突然袭击,咱们的人换岗时没防备,粮仓全被烧光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啊!”关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粮营一失,他的叛乱就彻底完了。

南岸的张玉早已抓住时机,下令全线反击。夏军士兵举着长枪,踩着壕沟里的尸体冲向桥面,弩箭手的箭雨如飞蝗般飞向叛军阵营。叛军本就军心大乱,被夏军这么一冲,立刻溃不成军,不少人扔掉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李二柱跟着老兵们冲在最前面,长枪刺穿一名叛军的胸膛时,他终于不再害怕,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他想起爹临终前的嘱托,想起王大叔流血的肩膀,想起扩廓帖木儿将军的信任,每一次刺出长枪都用尽全力。

关保试图重整军队,却发现士兵们根本不听指挥。他举着马鞭疯狂抽打逃兵,却被一名溃兵推倒在地,若不是亲兵拼死保护,他差点被踩成肉泥。“张玉!我跟你拼了!”关保红着眼眶拔出弯刀,就要冲向桥面,却被亲兵死死拉住。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撤到咸阳,再做打算!”亲兵拖着关保往咸阳方向跑,叛军的阵营彻底崩溃,士兵们像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不少人掉进沣河,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粮营的火还在燃烧,浓烟越来越浓,飘遍了沣河两岸。王保保带着骑兵在粮营里清理残敌,扩廓帖木儿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烧焦的粮袋碎片:“将军,三万石粮草全烧光了,关保的叛军彻底没了退路。”

王保保点点头,望向沣河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夏军的欢呼声。“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立刻赶往沣河,与张玉将军会合,彻底击溃关保的残部!”他勒住“踏雪”的缰绳,目光坚定,“这场叛乱,该结束了。”

半个时辰后,王保保的骑兵队踏上了前往沣河的道路。身后的粮营依旧火光冲天,照亮了他们前进的方向。扩廓帖木儿策马走在王保保身边,突然问道:“将军,您说关保会不会投降?”

王保保冷笑一声:“他勾结瓦剌,背叛大夏,手上沾满了百姓的鲜血,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他顿了顿,望向长安的方向,“陛下要的是平定叛乱,不是纵容叛贼,咱们定要将关保生擒,带回长安问罪。”

远处的沣河岸边,张玉正带着士兵们清理战场。李二柱捧着一碗热汤走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笑容:“将军,您喝口汤暖暖身子,王保保将军的骑兵快到了!”张玉接过汤碗,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骑兵身影,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浓烟渐渐散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张玉和王保保的目光同时望向咸阳的方向,那里是关保残部的逃向,也是这场叛乱的最后战场。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沣河大桥上,照亮了士兵们脸上的笑容——胜利,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