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死寂。
升仙城上空，那贯穿了九霄的异象神光尚未完全散去，残留的道韵依旧压得整座城池。
风停了，云止了，数百万修士的呼吸声，心跳声，像是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悬立于空中的黑衣少年身上。
他，凌渊，便是这片平静的中心！
就在刚才，升仙大会的考核开启。
他仅仅是释放出自身气息，便引动了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九龙拉棺”之异象！
这等天赋，是何等的妖孽？！
姜家长老那张布满阴鸷与杀意的老脸，此刻已经彻底僵硬。
他眼中的轻蔑与不屑早已被惊骇与一丝丝恐惧所取代。
他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从玄天宗被赶出来的废物，一个被他姜家视为蝼蚁的家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引动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
人群的另一端，夏芷晴一袭华贵的宫装，在安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那张曾经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俏脸，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她娇躯微颤，死死地盯着凌渊的背影，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在玄天宗山门前，她手持退婚诏书，是如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跪在地上，修为尽失的少年。
“凌渊，你我已是云泥之别，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你，配不上我！”
昔日的话语，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刀，一刀刀地剜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云泥之别？
谁是云？谁是泥？！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九天之上的苍穹，裂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
轰隆！
那不是雷鸣，那是大道的轰鸣！
一道纯粹由法则符文编织而成的金色法旨，拖着亿万缕神辉，缓缓从裂缝中降下。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威压，但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是混天圣地的最高意志！
是圣主法旨！
“天啊！是圣主法旨！混天圣主竟然被惊动了！”
“多少年了……圣主他老人家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亲自降下法旨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平静的场面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骇浪与狂热的惊呼！
姜家长老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金色法旨缓缓飘落，最终，在无数道震撼、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悬停在了凌渊的面前。
紧接着，一道苍茫，像是跨越了时空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凌渊。”
这声音没有情绪，却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像是天道在开口。
“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为吾之第七位亲传弟子？”
轰！
此言一出，整个升仙城，百万修士，脑子齐齐炸开！
圣主……亲传弟子？！
这五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亿万钧，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混天圣地，长老无数，核心弟子成千上万，但圣主亲传，算上凌渊，也才仅仅七位！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未来圣地的掌权者！是行走在大陆上的圣子！地位之尊崇，甚至在绝大部分长老之上！
一步登天！
这真正是一步登天啊！
“不……不……”
姜家长老双眼圆瞪，眼球中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凌渊，嘴唇哆嗦着，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之前还想着，等考核结束后，无论如何也要动用家族力量，将这个心腹大患扼杀在摇篮里。
可现在呢？
扼杀圣主亲传弟子？他姜家是疯了还是想被灭族？！
“噗——”
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姜家长老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若非身旁的族人及时扶住，他恐怕要当场昏死过去！
而夏芷晴，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在地。
圣主……亲传弟子……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被金色法旨神光笼罩的背影，那个她曾经不屑一顾，亲手推开的男人。
此刻却站在了她一生都无法企及，甚至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高度。
悔恨！
悔恨像是毒液，瞬间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啃噬着她的灵魂。
她感觉自己的肠子都拧在了一起，痛得发青。
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退婚……
那么现在，站在他身边，享受这份无上荣耀的，会不会是自己？
可惜，没有如果。
全场的焦点，凌渊，此刻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对着身前的金色法旨，对着九天之上的那道伟大意志，郑重地躬身，一拜到底。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传遍了整个升仙城。
“弟子凌渊，拜见师尊！”
话音落下，那道金色法旨光芒大放，一道柔和的力量将凌渊托起。
法旨之上，一个古朴的“柒”字印记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凌渊的眉心，形成了一个淡淡的金色神纹，随即隐去。
这是亲传弟子的身份印记！
从这一刻起，凌渊的身份，彻底改变！
他不再是需要参加考核的考生，他已经是混天圣地最尊贵的核心人物之一！
“恭喜凌渊师兄！”
“拜见凌渊师兄！”
短暂的沉寂后，那些同来参加考核的天才们，率先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堆满了敬畏与讨好，纷纷对着凌渊躬身行礼。
就连负责考核的几位圣地执事，也连忙飞上前来，姿态放得极低，恭敬道：“我等，拜见七先生！”
圣主亲传，按序为号，称“先生”，这是混天圣地至高的尊称！
众星捧月，万人敬仰！
洛神站在不远处，清丽绝伦的脸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满满的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她为他感到骄傲，为他感到欢喜。
夏芷晴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被无数天骄与强者簇拥的凌渊，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她和他，从此，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不，是她，连仰望他背影的资格，都快要失去了。
就在这时，那道金色法旨再次震动，金光流转，化作一个玄奥的光门，将凌渊和不远处的洛神一同笼罩了进去。
圣主的意志，显然是连洛神也一并看重，要将他们直接接引回圣地。
光芒愈发炽盛，空间开始扭曲。
在传送彻底发动的最后一刻，凌渊仿佛有所感应，缓缓回过头。
他的目光，冰冷而平静，淡淡地扫过面如死灰的姜家众人，最后，落在了夏芷晴那张惨无血色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嘲讽，没有任何不屑，甚至连一丝恨意都没有。
有的，只是漠然。
那是一种看待路边尘埃的漠然，一种神龙俯瞰蝼蚁的漠然。
这种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伤人，更诛心！
夏芷晴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一瞥之下，崩塌！
光芒一闪。
凌渊与洛神的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