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什么事？”
“船钱准备好了吗？”
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声音在安静的尸河边上回荡，清楚的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连魂魄都好像要被冻住了。
百丈外的苏清月和三位玄天宗长老，心头猛的一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船头那个干瘦的身影。
光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就让他们倍感压抑。
这就是尸河摆渡人，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能在万鬼深渊这种鬼地方活下来，本事肯定不小。
可就算是皇者境后期的高手听了名字都得绕道走的老怪物，凌渊脸上也没有半点害怕。
他很平静的跟斗笠下的那双白色瞳火对视，直接开口说道：
“我来找个东西的线索。”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河边，摆渡人听得一清二楚。
“那东西以前是个虚空摆渡人的，听说在你手上。”
听到“虚空摆渡人”和“引渡骨令”，凌渊感觉那尸河摆渡人身上死寂的气息好像动了一下。
但他想的那些反应，比如惊讶或者贪婪，对方一个都没有。
那两点白色瞳火依旧冰冷，毫无波澜。
摆渡人没说话，也不回答凌渊的问题。
他就站在船头，用那双渗人的瞳火，从头到脚，一点一点的打量凌渊。
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不像是在看人。
凌渊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的目光扫过自己全身，甚至探入气海丹田。
他很清楚，在这种老怪物面前，想藏东西是没用的。
最后，那两点白色瞳火慢慢往上，停在了凌渊的眉心。
那道和他灵魂绑在一起、带着天道威压的天痕罪印上。
“桀桀桀……”
一阵怪笑声从斗笠下传出来，又尖又刺耳，听得人头皮发炸。
远处的苏清月几人被这笑声震得气血翻腾，刚缓过来的脸色又白了下去。
“被天道追杀的人……”
尸河摆渡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好像带上了一点兴趣。
“被天上那个东西亲自下了印记的灵魂……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好像对引渡骨令没兴趣了，反而对凌渊这个人好奇起来。
“那件旧东西，我早就不感兴趣了。当年跟他打一架，不过是活得太久，找点乐子。”
摆渡人慢悠悠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小事。
“但你的灵魂……你身上有跟他相似的味道。桀桀……很好，这让我想起些好玩的事。”
“我可以载你一程。”
听到这话，远处的苏清月几人眼睛一亮。
有戏！
但凌渊却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是在万鬼深渊这种地方，眼前这个老怪物更不像什么好人。
果然，摆渡人的下一句话就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但是，你得守我的规矩。”
“什么规矩？”
凌渊问。
尸河摆渡人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甲又黑又长，弯得像钩子。
“第一条：我只渡死人，不渡活人。”
这话一出，苏清月几人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心凉了半截。
只渡死人，不渡活人？
这算什么规矩？
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难道要先自杀才能上船？
凌渊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他安静的听着，知道这老怪物的话还没说完。
摆渡人似乎很满意凌渊的反应，怪笑一声，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条：船钱，我不收灵石宝贝。我只收两样东西——够有趣的故事，或者……够强的执念。”
故事？
执念？
这算什么船钱？
远处的玄天宗三位长老听得一头雾里，觉得这老怪物真是怪到家了。
凌渊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有趣的故事？
我这故事算不算有趣？
一个现代社畜，穿越到玄幻世界，从天才变废柴，被退婚，然后靠着师尊留下的外挂一路逆袭……这剧本放以前，怎么也得是个爆款吧？
但问题是，能告诉他吗？
我最大的秘密就是九龙炼天壶和混沌神体，告诉这个比墨绝尘还像反派的老鬼，他怕不是下一秒就要把我脑袋撬开研究研究。
至于执念……我最大的执念就是查清师尊的死因，再掀翻那个所谓的天庭。
这更不能说了。
见凌渊不说话，摆渡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又怪笑了几声，慢悠悠的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条：要是没有故事和执念，也行。”
“那就通过我的考验，证明你有资格让我破例。”
三条规矩，三条路。
第一条是死路，活人上不了船。
第二条是绝路，得拿自己的核心秘密去换，跟找死没区别。
这么看来，留给凌渊的，只剩最后一条路了。
“考验么……”凌渊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阁下，别冲动！”
苏清月焦急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这个摆渡人喜怒无常，他的考验肯定不简单！我们不一定非要走这条路，可以先回鬼市再想别的办法！别去冒险！”
她是真的怕了。
这个干瘦船夫给她的压力，比之前被四个皇者围攻时还大得多。
那是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制，让她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她不希望凌渊去冒这个险。
“不用。”
凌渊摇了摇头，传音回去，语气很坚定。
回鬼市？
然后等着墨绝尘那条疯狗，还有其他想抢地图的家伙再来围杀一次吗？
他可没时间浪费。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斗笠下的那双白色瞳火，开口道：
“我选第三条。”
听到凌渊的回答，尸河摆渡人那两点没什么变化的瞳火似乎跳了一下，好像带着一丝赞许。
“桀桀……有胆子。已经很久没人敢在我面前选这条路了。”
他那干枯的手指抬起来，指向凌渊脚下那片飘着尸体、冒着死气的黑水。
“我的考验很简单。”
“走进河里，就在我这船边，扛住蚀魂瘴气和尸河水的侵蚀。”
“撑过一百息。”
“一百息后，你要是魂没散，肉身没烂，我就为你破例一次。”
这话一出，苏清月和三位玄天宗长老顿时大惊失色。
走进尸河？
还要待一百息？
“不行！”
林远长老再也顾不上规矩，吓得声音都变了，失声喊道：
“前辈，万万不可啊！这尸河水毒性厉害，怨气冲天，别说肉身了，就是我们的皇道领域沾上一点都会被立刻腐蚀掉！那蚀魂瘴气更是专伤魂魄！
皇者跳进去都扛不过十息，就会形神俱灭啊！”
他想不通摆渡人为什么会提这种必死的要求。
这根本不是考验，是让他去送死！
三位长老吓得魂不附体，苏清月也急得不行，可凌渊在想了片刻后，却笑了。
他看着那翻滚的黑水，看着能腐蚀皇者领域的剧毒，还有能融化魂魄的瘴气，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尸河水？
蚀魂瘴气？
对别人来说是剧毒，是死路。
可对他这能吞噬万物的混沌神体来说…… 这到底是毒药，还是送上门的好东西呢？
凌渊抬起头，迎着摆渡人那饶有兴致的目光，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
“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