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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出门后的第三天,天放晴了。

惨白的日头照在院坝里,却暖不透心里的寒气。家里少了爹那个沉默的身影,显得更空了。望水和有妹埋头干着活,脚步匆匆,像是怕一停下来,就会被那种无边的寂静吞掉。

我不能再等了。裂谷对岸那个影子,像鬼火一样,日夜在我脑子里烧。

这一次,我准备得更狠。

我把家里那盘最粗最长的麻绳全背上了,沉甸甸地绕在肩头。

又翻出爹以前赶夜路用的那盏马灯,擦亮玻璃罩,灌满了煤油,灯火比火把稳当,亮堂。我还偷偷把大哥家从花贡捡回来的烂马车内胎带上,心想万一要涉深水,这东西或许能帮一把。吃饱喝足后,二妹还塞给我几个烤红薯。

我像一头即将远征的牲口,把自己装备起来。

再次下到量角器洞,穿过三界洞大殿,钻进那条发着幽蓝光晕的通道,我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少了些盲目的恐惧,多了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知道前面是什么,也知道可能回不来。

但一想到爹可能正走在某个陌生的寨子里,徒劳地打听着娘的消息,我就觉得,我非得把这地底捅个窟窿不可。

很快,我又站到了那片地下海子的岸边。幽蓝的苔藓光依旧,水面上漂浮的孢子依旧,死寂也依旧。但我的目光直接越过水面,死死盯住对岸崖壁那个模糊的阴影方向。

要过去,必须渡水。

我沿着上次发现的、那条藏在石柱后的人工通道往里走。

通道依旧粗糙,凿痕斑驳。

我走得很小心,马灯的光晕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把我的影子拉长又压短。走到通道尽头,拨开藤蔓,那个隐藏在裂谷崖壁上的洞口再次出现。

外面是那个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对面崖壁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个低矮的、疑似人工建造的影子,依旧立在那里,看不清细节。

怎么过去?裂谷两侧崖壁陡峭如刀削,根本无路可下。

水面离我这个洞口,还有十几丈高,下面雾气更浓,看不清是水还是礁石。

我趴在洞口,仔细观察。

发现从我这个洞口下方不远处的崖壁上,垂挂着不少粗壮的古藤,一直延伸到谷底的雾气中。也许可以靠这些藤蔓爬下去?

这是个玩命的法子。

藤蔓是否结实?谷底是什么情况?一概不知。

但眼下没有别的路。

我把长绳的一头牢牢拴在洞口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另一头捆在自己腰上,作为保险。然后,我把马灯用绳子系好挂在胸前,背好那马车内胎,手握镰刀,开始抓着那些粗藤,小心翼翼地往下爬。

藤蔓湿滑,上面长满了滑腻的苔藓。

每下一步,都有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很久才传来落入水面的微弱震动感。越往下,雾气越重,空气也越阴冷。马灯的光被浓雾吞噬,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

爬了不知多久,我的脚终于触到了实地。

不是水面,是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浅滩。裂谷的底部比我想象的要宽,水流在这里变得平缓,形成了一条地下河,河水冰冷刺骨。

我解开保险绳(绳子已不够长),踩着鹅卵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对岸那个影子的方向沿河滩往上走。谷底光线昏暗,全靠马灯照明。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我的脚步声和河水流动的细微震动。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河滩到了尽头,前面是一面陡峭的崖壁,挡住了去路。而对岸那个影子,就在这面崖壁的正上方!

我抬头望去,崖壁太高,太陡,根本爬不上去。

我心急如焚,举着马灯在崖壁底部来回寻找。突然,在靠近水边的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面,我发现了一个半浸在水里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隐隐有水流声传来。

难道这洞能通到崖壁上面?

我犹豫了一下。这洞比量角器洞更隐蔽,更幽深,里面是什么完全未知。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深吸一口气,弯下腰,钻进了洞口。

洞里是一条地下河道,水没到膝盖,流速缓慢。我趟着水,艰难前行。马灯的光在水面上摇晃,映出洞顶垂下的无数苍白细长的石钟乳,像无数根吊死鬼的舌头。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阴寒,还有一种奇怪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洞壁和洞顶上,开始出现一些惨白色的、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絮状物,粘糊糊的,沾在手上冰凉滑腻。

这地方邪门得很。

我硬着头皮继续走。河道开始向上倾斜,水渐渐变浅。前方出现了亮光,不是苔藓的蓝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乳白色的光。

我加快脚步,走出水道,眼前豁然开朗。

我站在一个巨大的、布满白色琉璃状岩石的洞厅里!整个洞厅的岩石,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温润的乳白色,自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照亮了整个空间!这里没有那种幽蓝的阴森感,反而有种圣洁又诡异的宁静。

而在这个白色洞厅的中央,赫然立着一座用同样的白色岩石垒砌而成的、约一人高的圆形石台!

石台的样子,很像一个祭坛。

而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祭坛的侧面,正对着我的方向,清晰地刻着一个图案——

三个套在一起的圆圈!最外层的圆圈,没有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