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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 第128章 有妹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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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夜静孤灯照冷床,旧物摩挲泪满裳。

皮带磨穿痕如刻,破本歪描“有妹”章。

思往事,念情长,两年音讯叹惶惶。

生离未卜死难料,重压年关雪上霜。

阿树出门打工两年未归,不仅是有妹失魂落魄,有妹的公公婆婆也坐不住了。然而很无奈,一家人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个法子来解决。

有妹做梦都想去找阿树,但现实吗?大字不识一个的她,除了知道地里的庄稼,房前屋后的花草,稍远一点的亲戚家,她都没有去过。

而空守着这个没有阿树的家,也不是个滋味。

不仅是家的感觉名存实亡,如果阿树真的不在了,一直不回来,或者阿树在外有了新欢,那她还能在这里一直等,一直待下去吗?

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

那怎么办呢?去找阿树吗?凭自己这点出门只会种地,回家只会做饭的能力,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待在黄栗树又不是办法。

本能告诉她,只有暂时先回娘失踪的那个家了!

开春的日头已经冒出来。李有妹蹲在自家冰冷的灶门前,手里捏着一把干柴,却半天没塞进灶膛。她望着灶膛里隔夜的冷灰,想再次燃起火的欲望又突然烟消云散。

屋里静得可怕。

只有屋檐化冻的雪水,一下一下,滴落在窗台下破瓦盆里的声音。嘀嗒。嘀嗒。像在继续为阿树的失约计数。

两年了!

晃眼就两年了!

720多个日日夜夜,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

“哐当”一声。

院坝那扇歪斜的篱笆门被风刮得撞在墙上,把有妹飘得遥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被吓了一跳。她回过神,还是把柴火塞进了灶膛,但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

火虽然点着了,但湿柴不起火,只冒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

不过,她不是被烟呛的,是心里堵得慌。

阿树就是前年开春,顺着门口那条泥泞的路走的。那天雾大,他背影在雾里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个模糊的影子。他回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说:“有妹,看好家,等我挣了钱回来翻修屋顶,再不让你听这漏雨声。”

可现在,这屋顶还是漏的。

雨水顺着椽子往下淌,泥地上早已砸出一条起起伏伏的坑。这屋子,没了阿树,就像没了希望。

火燃起来了,有妹热了一点昨晚吃剩的饭,几口扒拉完后,把火熄了,关上门,她打算暂时离开这里。

她什么也没带,甚至衣服都没换(也没有衣服换),就穿着平时常穿的那件洗得起毛的衣服,草草跟公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当她经过水井边时,正在那里洗衣服的寨里的几个妇女,又在那里摆闲条了:“……瞧见没,眼圈都是青的,怕是夜里净哭哩……哎,也是命苦,自己来······过门没几天就……啧啧,守不守得住哦……”

这不是在说她吗?有妹听到这话很不是滋味,像被针扎,但又能怎么样呢?现实就是如此,所以她也就懒得理了,只装没听见。再说了,这样的闲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寨子里早就传开了,能计较得过来吗?

有妹突然走到那几名妇女的身边,吓得她们像被蜂蛰了一样,张着嘴巴愣住了,眼睛都直勾勾地齐刷刷看向有妹,反应快的一名妇女,赶快打了个圆场,问有妹要去哪里。

有妹有气无力,懒洋洋地随便回答了一句:“去看地。”

那几名妇女没有再问,但眼睛还是直勾勾地没离开有妹,直到跟着有妹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这几名妇女,又多了个摆闲条的话题,一边搓洗着衣服一边嘴巴不停的她们,又瞪着眼睛满脸狐疑地问:“看地?咋个麻袋都不背一个!镰刀也不拿一把!哄鬼!”

“不会是看地!”其中一名妇女像参透了什么天机似的说道。

“你们猜会去哪里?”一名新来的媳妇眯着眼睛看向大家。

“回娘家呗!还会去哪里!难不到会去找阿树?阿树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她能去找到吗?”年纪稍大且较稳重的那名妇女说道。

那几名妇女就这样摆着有妹、阿树的闲条,直到把衣服洗完。的确也如她们猜测的那样,有妹不是去看地,也不是出门去找阿树,而是回已经没娘的那个家。

有妹一个人走在回娘家的路上,当年与阿树私奔的画面不免一幕一幕地涌上来。

没有娘,没有嫁衣,没有一个姑娘出嫁时的所有礼节。只有田埂上“日坠坡头影叠双,田埂风柔诉痛肠”的私誓,只有“有妹佯称赶远场,实为赴约会阿郎。民寨辣销银钱落,托与胜荣嘱望梁。‘门紧掩,夜勤防,卖椒碎银仔细藏。’形单影只悄别去,犹把家山牵断肠”的无奈。

一路上想着这些,有妹几乎是哭着回到娘家的。

两年里,她不断地回来过,但每一次回来,都没有这一次沉重。

虽然她知道这次回来,并不是与黄栗树决绝,也不是和阿树分手。她这次回来,主要是换个地方等阿树。在爹、二哥、望梁的陪伴下,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黄栗树好。但她没法知道,阿树究竟是变心了,另有所爱,还是遭遇不测。因为,正常情况下,他没理由不回来,就是身无分文,一分钱也没找到,他也不该过年都不回来。何况两个春节过去,都没见他的身影。

想到这里,有妹无不悲痛,她隐隐觉得,黄栗树怕是真回不去了,阿树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为何已经承受了娘失踪的悲痛,还要再来阿树的失踪?“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的命?”有妹在心中恨恨地问自己。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回到塘边的,路上碰到熟人她都不知道打招呼。

刚到寨口,她便碰上两年前帮她从民寨场上捎话带钱回来的胜荣哥,看到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胜荣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有妹姑!回来了!”胜荣哥跟她打招呼。

可第一遍她没听到,直到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

但不打招呼还好,一打招呼,有妹竟然哭出声来。

这一幕把从山上干活回来的胜荣哥整懵了,不过他清楚,有妹这姑子真的不容易。

有妹就是这样哭着进屋的,在寨口和胜荣哥打过招呼后,她怕再遇到寨子里的人打招呼,于是干脆把头埋得深深的,急匆匆地朝自家屋里走去。

走到门口时,日头已经西斜。

爹李明七正蹲在牛圈门口招呼着那头老黄牯吃草。四弟望梁从地里回来正张罗着做饭,汗珠子还挂在脸上。

“有妹,你咋回来了?”爹看着埋头往家冲的有妹叫道。

“爹,我回来了。”有妹听到叫声,才把头抬起来,看到爹原来就在牛圈边。

看到有妹这副样子,爹李明七早已明白了什么,但他不知道有妹为何这次回来把头埋得那样深,且两眼红肿。

“有阿树的音信了?”爹问。

有妹摇头。

“你跟公公婆婆吵架了?”

有妹还是摇头。

李明七更不解了,但他没有再问,而是让有妹进屋里。

吃过饭,有妹才慎重地告诉爹,她想回来住些日子。爹这才明白,也很理解有妹的处境,知道阿树一两年都不回家,他一个女人家待在那里,确实为难。

爹当然同意了。

有妹又睡回了她私奔时留下的那张空床。

那张“哑哥归屋见空床,血涌心头炸怒狂。掷凳砸墙尘屑迸,父捶胸痛泪吞膛。红薯硬,妹情长,家如败絮再添伤。‘胜荣传语黄栗树,苦命相依伴楚郎’”的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