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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漫过窗棂,屋内只剩钟表滴答的轻响,裹着抗排异药物的困倦,方鹏渐渐沉入梦乡。意识坠入混沌的刹那,熟悉的星际冷光骤然铺开,他又站在了市政中枢顶层,指尖划过光屏上异星文明的数据,胸腔里跳动的不再是那颗陌生滞重的心脏,强劲有力的搏动里,满是掌控一切的狂妄。

“这次,教育改革要循序渐进,先试点分层培养,既打破学历枷锁,又不引发民生动荡,稳住民心才能攒足升维资本。”他对着下属沉声吩咐,眼底闪过精密的算计,梦里的他带着现实的记忆,一遍遍复盘过往的失误,试图修正每一步偏差。

梦里的他不再莽撞推行学制改革,而是借着民生项目收拢民心,用温和的政策抹平学历歧视,慢慢掌控人才培养主导权;面对异星文明,也不再贸然掠夺,而是伪装友好深入渗透,先掌控拓印技术核心,再悄悄筛选天赋个体,用最低代价攫取资源,甚至布下后手,避免引发族群动荡反噬。

光屏上的文明丰碑缓缓成型,他的名字在顶端熠熠生辉,没有民众怨怼,没有异星反抗,所有阻碍都被他提前规避,升维伟业顺风顺水,过往的学历遗憾彻底消散,权柄荣光远超从前。他站在文明之巅,俯视众生朝拜,心底的执念被极致满足填满,连呼吸都带着酣畅的快意。

可这份快意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拉扯,胸腔里突然传来熟悉的滞重感,星际光影骤然碎裂,他猛地惊醒,窗外天已泛白,屋内的清冷与身体的疲惫瞬间将幻梦的暖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额头浸着冷汗,他大口喘着气,指尖下意识按在胸口,那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平稳跳动,提醒着他梦里的复盘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妄。他闭眼回想梦里的细节,每一步修正都精准避开过往的漏洞,可现实里,他连重返岗位的资格都没有,那些精密的谋划,终究只能困在梦里。

往后的日子,这样的梦境成了常态。夜里他总在幻梦里反复复盘,修正教育改革的激进,调整异星掠夺的策略,弥补每一个失误,在梦里重掌权柄,完成未竟的野心;可清晨醒来,面对的仍是平淡的屋子、苦涩的汤药,还有浑身散不去的乏力,梦里的圆满与现实的困顿形成尖锐对冲,让他愈发沉溺梦境,不愿清醒。

母亲端来早餐时,见他眼底布满红血丝,眼底满是担忧:“昨晚又没睡好?别总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才养身体。”

方鹏沉默点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脑海里还回放着梦里的复盘场景,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桌面,仿佛那里仍有光屏的触感。他清楚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却忍不住一遍遍推演,唯有在梦里,他能摆脱病体的桎梏,弥补过往的遗憾,重拾掌控一切的快感。

有时梦里复盘到关键节点,他会下意识呢喃出声,翻来覆去都是政务规划、资源布局的细碎话语,母亲夜里起身听见,只能无奈叹气,悄悄替他掖好被角。她不懂儿子执念的权柄与荣光,只知道他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日渐消沉,连眼神都只剩梦里残留的狂热与清醒后的麻木。

一次梦里,他刚完成文明升维的最后一步,正站在丰碑前接受朝拜,却骤然被胸口的剧痛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心脏的闷痛让他蜷缩在床上,久久缓不过劲来。那一刻他清晰意识到,连梦里的复盘圆满,都护不住现实里脆弱的生命,所谓的翻盘,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奢望。

可清醒后的失落,只会让他更贪恋梦里的复盘。他开始刻意晚睡,盼着早日坠入梦境,在那里修正所有遗憾,执掌一切;醒来后便沉默发呆,沉浸在梦里的荣光里,对现实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日子就在“梦里复盘圆满,醒后困局难破”的循环里慢慢消磨。

窗外的季节悄然更替,树叶绿了又黄,他胸腔里的心脏愈发适配,身体渐渐好转,可精神却愈发萎靡,眼底的光芒只剩梦里残留的虚影。他不再轻易发脾气,却也不再与人交流,每天沉默地吃饭、吃药、发呆,唯有夜里沉入梦境时,眼底才会重新燃起狂热的光,一遍遍复盘那些未竟的野心与遗憾。

于他而言,现实早已没了翻盘的可能,唯有梦境能给他片刻慰藉,让他在反复复盘里,短暂逃离平凡的困顿,重温权柄的荣光。只是这份慰藉终究带着虚妄的底色,梦醒时分的落差,只会让他愈发沉沦,终究困在“幻梦复盘,现实无解”的死局里,耗尽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