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贼寇溃逃后留下的战场狼藉一片,横七竖八的尸骸间,散落着断裂的刀枪、残破的甲胄与被踩烂的旌旗,暗红的血迹浸透黄土,在晨光中凝结成暗褐色的印记。
武松立于祝家庄外的空地上,银甲上还沾着些许血污,眼神沉凝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杨志!” 他沉声唤道。
“末将在!” 杨志快步上前,身上的黑衣已被汗水与血渍浸染,却依旧身姿挺拔。
“率战狼大队清理战场,掩埋阵亡将士与百姓尸骸,救治受伤的庄丁与士兵,所有梁山遗留的兵器、粮草尽数清点登记。” 武松语速平稳,每一道指令都清晰有力,“另外,仔细排查战场,莫要遗漏任何梁山残兵,谨防暗中偷袭。”
“末将明白!” 杨志领命,转身对身后的战狼大队士兵高声下令,黑衣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有条不紊地投入善后工作 —— 有的抬着尸骸往指定区域掩埋,有的背着伤员前往临时搭建的医棚,有的则弯腰捡拾散落的兵器物资,动作干练利落。
不多时,张彪已带着厢军将被俘的梁山士兵清点完毕,共计两百余人,其中不乏陶宗旺、秦明这样的头领。他快步走到武松面前,躬身禀报:“通判大人,俘虏已清点完毕,共计二百三十七人,梁山遗留的粮草、兵器也已初步登记,请示下一步指令!”
武松点了点头,沉声道:“张都监,你率厢军看守俘虏,不得有任何闪失,待这边善后。”
“下官遵命!” 张彪拱手应道。
此时的祝家庄内,已是一片肃穆。幸存的庄丁们在祝虎、祝彪的带领下,正忙着布置灵堂。前厅被白布笼罩,正中央摆放着祝朝奉、祝龙以及栾廷玉的灵位,灵位前燃着香烛,青烟袅袅,空气中混杂着香烛与血腥的味道,令人心生悲凉。
祝虎一身素服,左臂的箭伤虽已简单包扎,却依旧隐隐作痛。他红肿着双眼,亲手为父亲与兄长擦拭灵位上的灰尘,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逝者。祝彪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一块白布,泪水无声地滑落,脸上的划伤还未愈合,此刻更显憔悴。
扈三娘也身着素衣,默默地在一旁帮忙。她端来清水,仔细擦拭着供桌,又将整理好的祭品一一摆放整齐。想到自家当初因自己被俘而闭门不救,导致祝家庄遭此重创,她心中便满是愧疚,只能用这种方式弥补一二。看到祝虎、祝彪悲痛的模样,她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头加快手中的动作。
“武通判到!” 门外传来庄丁的通报声。
祝虎、祝彪连忙擦干眼泪,迎了出去。只见武松已整理好衣甲,银甲上的血污已擦拭干净,神色肃穆地走了进来。西门吹雪紧随其后,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却在踏入灵堂的瞬间,放缓了脚步,以示对逝者的敬重。
武松走到灵堂中央,目光落在祝朝奉与祝龙的灵位上,微微颔首。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灵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从身旁士兵手中接过三炷香,点燃后,双手持香,举过头顶,又深深鞠了三躬,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祝老丈、祝大公子,” 武松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惋惜,“梁山贼寇作乱,侵扰乡野,累及二位殒命,实属憾事。某已率军击退贼寇,生擒贼将,也算为二位报仇雪恨。后续某定会助祝家庄稳定局面,护独龙冈百姓安宁,望二位泉下有知,安息长眠。”
一番悼词说得恳切,祝虎、祝彪听着,泪水再次忍不住滚落,两人对着武松深深一揖:“多谢武通判为家父、家兄报仇,此恩祝家永世不忘!”
扈三娘也走到灵位前,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愧疚:“祝老丈、祝大公子,此前扈家庄未能及时驰援,是扈家之过,还望二位勿怪。三娘定会尽己所能,协助祝家庄渡过难关。”
武松看着扈三娘,微微点头,并未多言。他知道扈家庄当初的难处,如今扈三娘能有这份心,也算难得。
灵堂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片刻后,祝虎吸了吸鼻子,对武松道:“武通判,灵堂之事暂且安置妥当,不知后续事宜,您可有什么安排?”
武松点了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去厅堂详谈。”
众人应下,跟着武松来到祝家庄的厅堂。幸存的几名祝家庄头目也闻讯赶来,垂手立在一旁,等候武松的吩咐。厅堂内的桌椅虽有些凌乱,却已被匆匆擦拭干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火气。
祝彪为武松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上:“武通判,请用茶。”
武松接过茶杯,却并未饮用,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祝虎、祝彪以及在场的祝家庄头目,沉声道:“如今梁山贼寇虽已败退,但元气未损,宋江、吴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必来报复。祝家庄经此一战,兵力损耗惨重,房屋损毁无数,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局面。”
祝虎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通判所言极是。如今庄内仅剩不足百名庄丁,且大多带伤,粮草也损耗大半,怕是难以抵挡梁山的再次进攻。”
祝彪也接口道:“李家庄、扈家庄此前坐视不理,如今梁山败退,他们未必会真心相助,祝家庄如今已是孤立无援。”
两人话语间浓重的担忧,目光齐刷刷地锁在武松身上。
扈三娘坐在一旁,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听到两人提及祝家庄孤立无援的窘境,心中的愧疚更甚,忙抬眼说道:“我这就回扈家庄,就算跪劝家父,也必定让他派庄丁前来协助祝家庄防守!绝不再让祝家庄独自面对危难。”
扈三娘和祝彪本就有婚约在身,只是扈三娘被擒,扈家庄为了女儿的安危,怎么也不肯发兵相助,祝家庄被毁,扈三娘也很是愧疚。
武松抬手压了压,示意三人稍安勿躁,目光沉凝地扫过祝虎、祝彪,缓缓开口:“你们不必过于担忧粮草与防御的琐事。某已令张都监回城后加强济州城防,后续会调派兵力驻守独龙冈外围,严防梁山贼寇反扑,粮草也会从济州调拨过来暂解燃眉。”
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果决:“更重要的是,梁山这群反贼,作恶多端,害你们父兄殒命、家园残破,此仇本官记在心上。
定会寻得良机,彻底铲除这伙贼寇,为阵亡的祝老丈、祝大公子以及所有受难之人报仇雪恨!”
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祝虎、祝彪眼中瞬间燃起复仇的火光。未等两人开口,武松又继续说道:“只是你们要认清现实,祝家庄经此一战,已是十不存一,房屋损毁过半,剩余庄丁不足百余人,且多带重伤,这般残破局面,再死守下去已无意义,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他目光恳切,带着几分期许:“若你们兄弟二人仍有替父报仇、为兄雪恨之心,不如就带着庄内剩余的弟兄跟随在我身边。我会将你们编入麾下,配给兵刃甲胄,日后随某一同征讨梁山。既能了却你们的复仇心愿,也能让这些幸存的庄丁有个安稳归宿,总好过守着这残破庄院,坐以待毙。”
话音落下,祝虎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通判此言,正合我意!家父与大哥惨死于梁山贼寇之手,此仇不共戴天!如今祝家庄已成这般模样,死守确实无益,能跟着通判征讨贼寇,为父兄报仇,便是我兄弟二人最大的心愿!”
祝彪也紧随其后起身,对着武松深深一揖,语气坚定:“通判救命之恩,祝家永世不忘!此前我突围求援时便已言明,祝家庄愿唯通判马首是瞻。
如今能追随通判铲除梁山反贼,报仇雪恨,便是让我粉身碎骨,也绝无二话!庄内剩余的弟兄,我这就去告知他们,想必他们也定会愿意跟随通判,共诛贼寇!”
两人的回应没有半分迟疑,字字都透着复仇的决心与对武松的全然信任。武松见状,心中暗自点头 ,正是他想要的,收编祝虎祝彪与剩余庄丁,既能增强自身实力,也能彻底将祝家庄的势力纳入掌控,稳固独龙冈的局面。
一旁的扈三娘见兄弟二人已然应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也起身对着武松拱手道:“武通判,梁山贼寇也害我扈家庄受困,我与他们亦有嫌隙。既然祝家二位公子决意跟随通判征讨贼寇,我也愿一同前往!既能协助二位公子,也能为对抗梁山尽一份力,还望通判应允!”
她话音刚落,祝彪便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武松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颔首应道:“好!有你们三人相助,铲除梁山贼寇更是如虎添翼!祝二公子、祝三公子,你们先去安抚庄内弟兄,清点剩余人手;扈姑娘,你可先回扈家庄一趟,安顿好家中事宜,再赶来济州与我们汇合。”
“多谢通判!” 三人齐声应下。
武松看着三人振奋的模样,心中暗自盘算:收编祝家残余势力,拉拢扈三娘,再逐步瓦解李应的观望态度,独龙冈的掌控权已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