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陶宗旺的羁押事宜,武松回到府衙时,天已近黄昏。
案头堆放着此次驰援祝家庄的阵亡将士名录,密密麻麻的名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连日来的厮杀、审讯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愧疚 —— 那些年轻的生命,永远倒在了独龙冈的战场上。
武松指尖轻轻拂过名录上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完整的家庭。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不行,绝不能让英雄寒心,让烈属流泪。” 武松心中暗下决心,猛地站起身,快步朝着知府范维的班房走去。
此事关乎军心民心,必须尽快落实,给阵亡将士和他们的家属一个交代。
范维正在处理公文,见武松神色凝重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相迎:“武通判,今日审讯俘虏还算顺利吧?怎地这般神色?”
“范知府,俘虏审讯之事已有眉目,秦明已然投诚,陶宗旺也已严加看管。”
武松拱了拱手,语气沉重,“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商,此事关乎此次阵亡的将士,关乎济州的军心民心,还望大人鼎力支持。”
“哦?武通判请讲,只要是为了济州百姓,为了朝廷,本官定当全力配合。” 范维见他神色肃穆,正色道。
武松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此次驰援祝家庄,我军虽击退梁山贼寇,生擒贼将,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共阵亡三百二十七名将士,他们为守护济州、抵御贼寇,抛头颅洒热血,尸骨至今仍未妥善安葬。
我想,在济州城北选址建造一块墓地,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尸骨迁葬于此,命名为‘济州烈士陵园’,让他们得以安息,世代享受百姓的香火祭拜。”
范维闻言,心道,这要花费多少银钱,不过终究不敢说出口。
“武通判此言极是!英雄为国捐躯,理当厚葬,受后世尊崇。济州烈士陵园,此名甚好,既彰显了将士们的忠勇,也能让百姓铭记他们的功绩。”
“不仅如此。” 武松继续说道,“除了建造陵园,我还想为每一位阵亡将士的家属,送上一块‘烈士家属’的金字牌匾,以示朝廷与官府的尊崇。
另外,府库中需拨款作为抚恤金,每位阵亡将士的家属,发放五十两白银,若家中有年迈父母无人赡养、有年幼子女无人抚育,官府需定期发放米粮,安排力所能及的差事,确保他们的基本生活无忧。”
话音刚落,范维没有半分先前的沉吟,更无一丝难色,反倒立刻起身,脸上堆着略显僵硬的笑意,连声道:“武通判所言极是!英雄殉国,理当厚待烈属,此事本府全依你!”
他这话答得又快又干脆,全然没有半点犹豫 —— 此刻的范维,早已没了半分知州的底气。
范维借着武松击退梁山的功劳,凑了一大笔银子送进蔡京府中,那边已然松口,许了他大名府知州的位置,只待旨意下来。
自从武松拿住他的把柄之后,这济州府的大事小事几乎全是武松一言堂,说是与他商议,但是这厮强势非常,哪里有给他这个知州说话的份儿。
这些日子在济州,他名义上是知州,实则早已是武松的傀儡,只要有他武松在一日,这知州当得就是忒憋屈。
“建造陵园、发放抚恤金、赠送烈属牌匾,所有事宜本府一概支持!” 范维生怕武松起疑,又主动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府库虽不充盈,但此事乃是头等大事,明日我便让人尽数清点府库银两,优先拨付!若是尚有缺口,本府也会出面协调乡绅,绝不敢劳烦通判亲自募捐。”
武松心中有些奇怪范维这厮这副急于应承的模样,又出了什么事情?他不动声色,只是拱了拱手:“多谢范大人体谅。”
“通判客气了!” 范维连忙摆手,姿态放得极低,“选址之事,便劳烦通判亲自定夺,毕竟通判久历军旅,更懂如何让英烈安息。
至于建造陵园的工匠,府衙下辖的人手全听通判调遣,不够的再招募民间巧匠,务必尽快完工,让将士们早日入土为安。
本府这边会亲自督办银两拨付和人手调配,绝不敢有半点耽搁!”
他一口气说完,生怕武松还有其他要求,眼神里透着几分急于了事的意味 —— 只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不惹武松不快,他便能顺顺利利离开济州,去大名府走马上任,至于济州日后如何,管他鸟事!
“如此,便有劳范大人了。” 武松语气平淡,“选址之事我明日便带人去城北查看,工匠调度之事,还请大人尽快安排。”
“放心!通判放心!” 范维连连应下,脸上的笑意更甚,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满是敷衍与急切。
......
次日一早,武松便带着钱大和几名亲兵,前往济州城北查看选址。城北地势较高,远离市井的喧嚣,且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背靠青山,前临小河,风水极佳,是安葬阵亡将士的绝佳之地。
消息传开后,济州百姓纷纷响应。许多乡绅主动捐资捐物,有的甚至亲自前往工地查看;不少民间工匠自愿前来帮忙,不取分文报酬;还有一些阵亡将士的同乡,自发组织起来,帮忙挖掘墓坑、搬运石料,大家都想用自己的方式,送别这些守护济州的英雄。
官府也抽调了大量人手,工匠们日夜赶工,石料、木材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工地。陵园的布局按照武松的要求,大门上方悬挂着 “济州烈士陵园” 的匾额,字体苍劲有力,是武松亲自题写。
进入大门后,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两旁种植着青松翠柏,甬道尽头是一座碑亭,亭内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 “忠勇英烈永垂不朽” 八个大字,背面则镌刻着此次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录。
碑亭后方,便是整齐排列的墓区,每个墓前都立着一块墓碑,刻着将士的姓名、籍贯与阵亡日期。
与此同时,烈属牌匾的制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牌匾采用上好的紫檀木,正面刻着 “烈士家属” 四个金字,边框雕刻着精美的祥云图案,下方落款 “济州府敬赠”。
抚恤金的发放工作也同步开展,武松亲自安排人手,逐一核实阵亡将士的家属信息,确保每一笔抚恤金都能准确无误地送到烈属手中。
有将士家属收到牌匾和抚恤金时,当场泣不成声,对着官府派来的人连连叩拜:“多谢官府!多谢武通判!我儿没有白死,他是为守护济州而死,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武松得知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些牌匾和银两,根本无法弥补烈属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但这是他能做的,最基本的尊崇与慰藉。
他亲自走访了几户特困烈属,看到有的家庭因失去顶梁柱而陷入困境,当即吩咐手下,务必妥善安置,为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实际困难。
短短五日时间,济州烈士陵园便建造完工。整座陵园庄严肃穆,青松翠柏环绕,墓碑整齐排列,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悲壮。
祭祀当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武松身着素服,腰束白带,手持香烛,率领济州府的官员、战狼大队与厢军的将士代表,以及阵亡将士的家属们,前往济州烈士陵园。
队伍浩浩荡荡,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自发地加入送葬的队伍,有的手持白菊,有的默默流泪,整个济州城都沉浸在悲痛的氛围中。
进入陵园后,所有人都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安息的英雄。武松走到碑亭前,亲手将手中的香烛插入香炉,点燃的香烛升起袅袅青烟,带着众人的哀思,飘向远方。
他整理了一下素服,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眼神中满是悲痛与坚定。“诸位将士,诸位乡亲,诸位烈属们。”
武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今日,我们齐聚于此,送别我们济州的英雄,送别我们并肩作战的弟兄。”
“还记得几日之前,独龙冈上,梁山贼寇来势汹汹,祝家庄危在旦夕,济州百姓面临着贼寇的屠戮。
是这些英雄,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他们中,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有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他们为了守护济州的安宁,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们冲锋陷阵,无所畏惧,哪怕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从未退缩半步。他们中,有人中箭倒地,却仍挣扎着举起手中的兵器;
有人被贼寇包围,却宁死不降,与贼寇同归于尽。他们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忠勇,什么是担当,什么是守护!”
说到此处,武松的声音已然哽咽,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在场的将士与烈属们,也早已泣不成声,有的烈属甚至哭倒在地,呼唤着亲人的名字。
武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英雄虽逝,但精神永存。我们建造这座济州烈士陵园,就是为了让世人永远铭记他们的功绩,让他们的忠魂得以安息,让他们知道,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济州,安然无恙;他们牵挂的家人,我们会替他们好好照顾。”
“今日,我武松在此立誓,定会带领济州军民,加强军备,严阵以待,绝不让梁山贼寇再踏入济州半步,绝不辜负英雄们的牺牲与托付!我定会妥善安置每一位烈属,让他们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让英雄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
誓言铿锵有力,回荡在陵园的上空,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受触动,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誓死守护济州!绝不辜负英雄!”
呐喊声震天动地,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坚定。
随后,武松亲自走到墓区,为每一位阵亡将士的墓碑献上一束白菊,斟上一杯清酒。
祭祀结束后,将士们护送着烈属们离开陵园,武松却独自留在了碑亭前,望着那块镌刻着将士名录的石碑,久久伫立。
在前世,那些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的英雄,也有着属于他们的烈士陵园,有着后人的缅怀与尊崇。
如今,他在北宋建立这座济州烈士陵园,就是想让这些古代的英雄们,也能得到应有的尊崇与缅怀。